“雲姐?!”
小啞兒差點跳起來。背上鮮血淋漓的傷口扯動,讓他疼得倒吸一口氣。雲天若看在眼裏,更是嗚咽起來,邊哭邊說道:
“瞧瞧,瞧瞧!姐姐才一會兒不看著你,瞧你把自己弄得!這血不淋漓的,一頓打下來可怎麼得了喲!”
雲天若想要伸手往小啞兒背上碰碰,但怕又給他碰疼了。眼淚像珠子一般,這就骨碌骨碌從臉頰上滾了下來。小啞兒不禁一陣無奈,自己蟄得生疼也沒說哭,瞧雲姐這樣子,倒像是鞭子都打在她身上了一樣。
“雲姐你別哭啊。本來我還沒覺得怎麼樣,叫你這麼一說,才發現我真可憐,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憐了。”
小啞兒強自笑笑。看了雲天若傷心的樣子,他倒是有些手足無措。
“可憐個啥?就你那性子,沒本事就別惹事兒!柳管事不在,別人都不敢去打茶水,就你逞能!別人不敢進內院,你跑進去幹什麼?活該叫老爺一頓打!要我說,這還輕了!”
跟著雲天若走進來的婦人就是小啞兒的娘親馮氏。她嘴裏大聲訓斥著小啞兒,但是一眼看到孩兒背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還是不由得悲從中來。母子連心,小啞兒就是她的心頭肉,雖然總是罵罵咧咧的嫌孩子不成器,但眼看孩兒被打成這樣,當娘的哪有不心疼的?
“馮姨可別這麼說,聽柳管事說,啞兒是見不得咱們大小姐受欺負,才上去幫忙的。二夫人不是都誇啞兒了嗎?”
雲天若為小啞兒爭辯道。也不知為什麼,馮氏本來雖然心疼兒子,但還打算再教訓幾句,讓他長點兒記性。不過聽雲天若這麼一說,她那張滿是皺紋的臉卻立刻就歡喜起來,仿佛是把小啞兒闖禍的事情忘了似的,隻說道:“他也就這點兒本事了,大小姐還需他去救?人都說‘自不量力’,說的就是你這種!哼,娘給你弄點兒清粥去……攤上你這麼個兒子,讓你娘我老了怎麼過喲!”
馮氏一邊歎著,偷眼瞟了雲天若一下,見她沒有反應,便走進廚屋裏去,不過也隻是一個用簾子遮住的灶頭。
“啞兒,來,先坐一下把扣子解了。姐姐這兒有從二夫人那兒討來的藥膏,給你抹上,能好得快些。”
小啞兒腦子裏麵還在想事。
難怪柳管事走得那麼急,應該就是通知自己娘親去了。他是外院管事,進不得內院,應該是找了丫鬟幫忙通知的。二夫人好心,讓娘親回來看自己,雲姐也跟了過來,還討了傷藥。
小啞兒苦笑一聲,他突然又想明白了,就算自己原本沒有救大小姐的心思,這一回卻是必須認下了。因為當時如果沒有他攔在那裏,萬一大小姐追上了秦二公子,把他痛打一頓,那這筆賬就是簡家和秦家的衝突了。而他偏巧在這時候出現,一壺熱水澆下去,這就成了一個雜役有眼無珠,衝撞了貴人,不過責罰一頓便是。
難怪自己當時隻挨了十鞭子,這事情便揭過去了。聽柳管事的說法,那這話一定是從大小姐嘴裏說出來的,畢竟秦二公子應該不會宣揚自己的丟人事兒。大小姐受了欺負……嘿,而且還是被那種膏粱子弟欺負,這種話誰會信?不說別人,哪怕柳管事信了,簡老爺肯定是不會信的。但是他卻又必須信!因為隻要把事情推到小啞兒頭上,就可以把大小姐從事件裏麵拉出來。
如果不是那個秦公子過於無禮,惹得簡葉正厭煩,那麼即便是為了安撫他,小啞兒所要受的懲罰,也不會是十鞭子這麼簡單。這十鞭子,不是處罰,不如說是獎賞,僅用十鞭子便頂了他所有的罪過,準許三日不必上工——要知道簡家販貨之前是最忙的,而馬上就到年關,忙過這一回,便是可以窩著過一冬天的小日子了,直到明年開春。三日不必上工,也就代表著可以歇息一整個冬天。現在再加上二夫人送的傷藥……簡家倒還真是待人不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