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啞兒不知道簡老爺是覺得他的脾性和當年的自己很像,心生憐惜。直覺的如果不是自己已經做下了決定,或許在簡家安心過上一生才是最好的選擇。這一回能入得老爺眼中,娘親又是二夫人身邊的人,說不得以後的路會順當一些,也當個小管事什麼的,好歹娶一房娘子,這輩子就能好好過下去。
如果是以前的小啞兒,必定會是這麼想的。可惜……他咂了咂嘴,自己腦子裏的那個聲音似乎在痛罵,堅決不讓自己這麼庸碌無為地耗費一生。那個聲音似乎在提醒他,要他去找什麼東西。但是是什麼東西呢?他又聽不清楚。
罷了,罷了。小啞兒搖了搖頭。那個秦家二公子究竟是一個愚笨如豬的傻瓜還是大智若愚的聰明人,到底是本性如此還是刻意為之,秦簡兩家又會不會鬧出什麼事情來……既然心裏已經有了決定,那麼再想這些斜撇子事情也是毫無意義,說不定以後都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了。
心裏正在想著,小啞兒卻突然覺得後背一涼,詫異地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衫子不知什麼時候被脫下來扔到一邊,脊背光溜溜的。而雲天若站在一邊,手上的碗裏端著和好的藥膏,正在往小啞兒的身上抹著——
“雲、雲姐?!”
小啞兒怪叫一聲,後背一挺,這就想坐起來躲開雲天若那隻沾了藥膏的玉手。卻不妨用力過猛,剛好迎著她的指尖就戳了過去,這一指甲戳到傷口上,疼得小啞兒直接翻了白眼兒!
雲天若尖叫一聲,嚇得縮回手來,那一碗藥膏都差點摔在了地上!
“嚎什麼?!”馮氏從簾子裏麵探出頭來,衝著小啞兒吼道,“剛才雲丫頭讓你把上衣脫掉,你理都不理,跟個死人一樣!雲丫頭還擔心你不能動彈,把你架起來脫了衣服,又給你擦擦,抹藥膏。現在你不願意了?你讓人家姑娘家家的怎麼見人?”
小啞兒一愣。他剛才想著事情,不知不覺就入了迷,竟連什麼時候被人架起來脫了衣服都不知道。
雲天若本來正想替小啞兒辯解,一聽這話,臊得臉都紅了,忙說道:
“馮姨,啞兒跟我從小就跟姊弟一般親。他光脊梁我又不是沒見過,羞什麼呀。……啞兒你快趴好,你背上不方便,姐姐幫你把藥抹上。”
小啞兒有些畏懼地看了娘親一眼,吃了馮氏一瞪,隻好又乖乖地趴在床上。馮氏歎了口氣,又說道:
“雲丫頭,你別老讓著他。什麼樣的爹生什麼樣的種,他爹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他也一樣。你現在慣著他,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喲!”
雲天若臉色微紅,用水蔥般的手指在藥碗裏麵一抹,又挖出一坨藥膏來,這就要往小啞兒的背上伸出手去。馮氏把頭縮回簾子裏麵去,聽聲音是在給小啞兒熬粥喝。小啞兒看不見娘親那張慍怒的臉,這才鬆了一口氣,隻是琢磨著娘親的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味兒,什麼叫“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背上又是一涼,雲天若的指尖帶著發寒的藥膏擦在了小啞兒的背上,往傷口裏壓的時候,一開始還有些痛,被小啞兒忍住了,然後就隻剩下冰冰涼涼的感覺。若是夏天,應當快意許多,可惜他現在直想打哆嗦。藥膏擦到最後,都從雲天若的手上到了小啞兒的背上,那玉般晶瑩的指肚兒軟軟的,柔柔的,帶著同樣的冰冷,卻讓小啞兒感覺舒適許多。隻是未等他好好品味,雲天若已然收回手去,又從碗裏挖出一些藥膏,讓小啞兒失望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