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楚起身叩首致謝。

“令狐綯,你覺得如朕封其兄為隨州刺史何如?”李忱沒有任何預兆,將目光投向令狐綯。

令狐綯忙起身回話道:“吾兄長擔得此重任。”

“如何但得?細細稟來。”李忱此時的語氣明顯凜了半分。

作者題外話:注1:陶淵明號五柳居士。

注2:白居易字樂天。

“吾兄長論德才並不亞於微臣,隻是為人內向忠厚。且不喜交友。所以外人並不知他的德才。但是微臣知道,兄長心懷寬曠,胸懷慈悲。而刺史,便是一方水土父母官,擔當刺史之職的人必有愛民如子之心,以兄長的才學與心懷,完全當得一方水土父母官。”

“令狐愛卿,你這是在說當年的湖州刺史吧?”說完李忱朗聲笑了起來。剛才眉眼中的凜然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微臣不敢……”此時令狐綯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

語畢,李忱移駕甘露殿,令狐父子則出宮回府。隻是出宮路上才見得有宮人拿了白絹花挽聯懸掛包裹於各大宮殿牌匾與遊廊立柱之上。

待到府中,令狐綯就看著小初隨著雲雯帶了令狐緒的兩個孩子坐在府院中的一座涼亭中玩耍。見了令狐父子歸來,小初笑著看了令狐綯。而令狐綯明白小初在等自己。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必須要和父親商議清楚。遂,看見小初向他招手,但是他隻是微微點頭,便匆匆跟著父親去了書房。

父子二人朝服未換,將傭人遣出書房,讓人將書房門從外關上後,令狐綯取下了朝帽放案幾上,便直接問了父親道:“父親,今日聖上這是何意?”

令狐楚此時也取下了朝帽,放在書桌之上並解開了朝服的領口,拿了本就放在書桌上的折扇,大力扇風。

“平日裏都誇你聰慧機敏睿智過人,如此怎麼倒糊塗了。”令狐楚道。

“兒子是糊塗了,輕父親明示。”令狐綯看著父親大力扇著扇子,才覺想起,自己的後背早就汗濕,於是直接脫去了厚重朝服,隻穿了白衣襯袍。

“陛下想提拔你,但是我令狐氏在朝堂是一門孤族,怎麼可能父子同朝為相?先讓我走,再提拔你和你哥。又撫恤了我這等前朝老臣,又滅了悠悠眾口,你這都看不明白。不過皇上今天的意思夜明顯,他不會馬上提你,隻是給我一個暗示。但是你大哥的事,肯定是定了。另外那裴休,日後也必是重臣,他裴氏與我令狐氏不同,裴氏是朝中旺族,一族十幾人有官職在身。而且,你要明白,為何朝中老臣中,皇上隻著重提拔你二人。不光因為你二人確實德才兼備,還因你二人皆是皇上落難之時的患難之交。而且,我聽說是裴休介紹了黃檗希運禪師與殿下相識,皇上當日在西水寺皆是裴休照顧陛下日常起居,情同手足。大火燒了水西寺,也是裴休處理善後。你雖也救過陛下,但與陛下並未有任何私交。所以在這一點上,你與裴休在陛下心中相差甚遠。”

“那兒子……”聽完父親的話,令狐綯根本未對自己即將為相感到高興,隻覺得一座黑壓壓的大山朝自己壓來。父親辭呈一遞,家族隻有靠自己一人撐著。而李忱又將大哥遠調出京,這一走又不知何時才能回京。

想著這些,令狐綯那張俊逸的臉上爬滿了愁容,黑幽幽深邃的眸子失神的看著令狐楚。

看著令狐綯眉心緊鎖,令狐楚大笑了起來道:“人家有手足之情,但是你卻有紅顏知己。”

“父親!”一種無名的怒火,讓令狐綯怒氣衝冠,瞬間從坐著的椅子上站了起來。

而令狐楚當然明白自己兒子為何惱怒,隻見臉上毫無波瀾,依舊潤笑捋著自己的長髯道:“綯兒你畢竟還年輕,盡其所能,事必躬親固然是做臣子當做之事。但是綯兒,是不是僅因如此你才從湖州刺史升為翰林學士、中書侍郎?”

令狐綯,徹底的靜了下來。他老老實實的坐回了座位上,雙眸幽深的看著令狐楚。

令狐楚微頷首接著道:“如果不是她,你如今會在哪?”說完,若有深意的看了自己的兒子。

“兒子明白了。看來有些事,不承認也沒用,因已發生。”令狐綯對著父親一臉清淡。

“當然,當今聖上賢明,知人善用。這一點估計比他父皇憲宗帝都強去許多。你也不用心中抑鬱,你無才無德,聖上也看不上你。聖上在朝政之事上,可謂是秉公無私到無情無義。這點,為父早就看出來了。為父今日和你說這些,隻是讓你明白,你手裏有什麼。至於怎麼用,那便是你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