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抿唇，“是一些廢棄的。”
張蕊兒一拍桌子，“廢棄的也不許賣，就算是爛在土裏發黴發臭，也不能賣給她們。”
王掌櫃訕訕一笑，“張姨娘，這文書都簽了，輕易不得毀約。”
這婚後第一次在張元英麵前耍威風，若是沒耍成，張蕊兒覺得麵子上過不去。
故而不管王掌櫃如何與她解釋，哪怕知道毀約要賠十倍違約金，她都滿不在乎地嗬斥，儼然一副繡莊主人的架勢。
王掌櫃始終不鬆口，她氣惱震怒地放下話來，“等著，我這就去找相公，你今日敢不把我放眼裏，看我相公怎麼收拾你！”
轉而又厲聲警告張元英，“你也給我乖乖等在這，什麼織機，有我在，王家的一根木頭你也休想帶走。”
說罷， 高昂著頭顱大步跨出門去。
張元英淡淡一笑，說句喪氣話吧，織機沒買成，能白撿幾百兩她一點也不想走。
但她很好奇，做為小妾，哪怕新婚受寵，又如何能在王家的生意上指手畫腳的？
“掌櫃的，聽我五妹妹說話，這繡莊是過到她名下了？”她試探地問道。
王掌櫃嗤笑一聲，“過戶給一個小妾麼，東家怎會做這種傻事？”
王家又不是死絕了就剩這麼個小妾，憑她也配，可惜這小妾命好啊，最近得勢，在繡莊裏頤指氣使，對他這個做了幾十年的掌櫃都不放眼裏。
方才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讓他下不來台，他心底早就吹胡子瞪眼了，也顧不上那許多，開始大倒苦水，“過段時日咱繡莊要推出一款蟬翼紗，清涼透氣，最適合夏日，這蟬翼紗就是你妹子弄出來的，你不知道？”
張元英聞言挑眉，她倒從來不知張家還有這種秘方？
“是我大伯娘娘家的秘方，我隻是她堂姐。”
嗬，這對母女還真對得起張家人。
王掌櫃特意看了眼張元英的裝束，已經嫁人了，姐妹之間水火不容，他就不怕姐妹倆私底下湊一塊編排自己，繼續道，
“東家發話了，若是你妹的蟬翼紗賣得好啊，就允這繡坊的二成分紅給你妹，她自個弄出來的東西，不得日夜在這繡坊裏守著，不是我說，你妹的家教不行，做小妾就該有小妾的樣，摻合男人的事做甚？”
張元英表情有些一言難盡，感覺自己被冒犯了，但跟誰又解釋不了什麼叫‘你妹的’。
王掌櫃抿了口茶水，一邊吐茶葉沫子一邊抱怨，“要麼說女人的枕邊風不得了呢，她都不懂如何做生意，拿這個蟬翼紗邀寵，在這個節骨眼上繡坊突然改做蟬翼紗，之前大把的白紗白布都用不上了，堆在庫房裏喂蟲子，淨瞎折騰。”
謝大娘做為合作夥伴，禮節性地寬慰一句，“都是為了繡莊的生意，等蟬翼紗大賣，掌櫃也有功不是？”
王掌櫃苦笑，是功是過還說不定呢。
須臾，他長舒口氣，看著謝大娘道，“夫人請放心，文書既已簽訂，即便少爺過來也不能隨意撕毀……”
謝大娘幾人心底想的就是，你們真不怕虧欠撕毀一個看看咧，他們就去報官，當然放心了。
“既如此，那就不打擾管事的了，三日後咱們再來。”謝大娘笑說著，拍拍張元英的手準備走人。
張元英卻站著未動，滿腦子想的就是那些白紗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