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兩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一是帝乙王明知子受辛是神骸宿主,為什麼不在他出生的時候就殺死他,反而將他立為嫡子,進而傳以王位。二是東夷刺客,算來此人混進商宮已有四五年,可是至今除了刺殺前任南嶽之外,幾乎沒有露出任何蛛絲馬跡。上次在白虎殿時,他本能輕鬆取下子受辛的首級,可是卻沒有下手。直到現在我也無法斷定他到底是誰。”
“一點線索也沒有麼?”
“沒有。不過我有個感覺。”他沉碧的眼神變得詭異。“今天的樂試上,除我以外的兩位考官,以及在場的三位五嶽將軍,其中一人就是刺客。”
我一愣,回想白日情景,這五人並沒有什麼引人注目之處,於是對他說:“如果刺客真在其中,他隱藏神壓的水準也與你不相伯仲了。”
“可能是我多心了。”他嘴角再次習慣地彎起。“不過不管怎樣,我們都要盡快把他找出來,否則喚醒神骸的計劃就會一直拖下去,難免夜長夢多。”
我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問道:“說起來,《湯誥》中並沒有闡述玄鳥之咒的規律,以及子受辛與子芸的宿主身份,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江文煥微笑。
“桐宮。”
我驚怔,訝異道:“你已經打破桐宮的封印了?”
“不僅如此,我還與那位在桐宮中頤養天年的前輩交談了片刻。”他溫和地笑,“他把這些告訴我之後,我便將他請到寒舍做客。現在他正安逸地呆在中嶽府的密室中。”
我驚訝道:“你把他帶出了桐宮?”
“這正是我前來拜訪的原因之一。”
他彈指召喚出一個梨白色的神陣,轉過頭對我優雅地笑。
“妲己姑娘,請與我一同前往寒舍,問候那位繼軒轅黃帝之後,唯一一個戲耍了朝聖天的凡人——伊尹大人吧。”
秦莞——破憶
我與興雲在漸漸夾近的兩壁之間疾飛著。由於承受不了神釋的巨大壓力,我負擔著光羽的右手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看來我的神釋真的不夠成熟,帶個人一起飛這麼短的距離就受不了了。
“小姐,這樣太亂來了。”興雲擔憂地責備道:“即使神釋,您的身體恐怕也難以承受這麼大的負擔。請您不要再管興雲了,一個人逃吧。”
“別說傻話了!”我氣得大喊道:“都已經飛這麼遠了!你甘心死,我還不甘心放手呢!”
這時兩邊的牆壁已經碰到了我的胳膊,興雲見狀大聲說:“小姐!牆壁已經快要並合了!”
“羅嗦!知道了啦!”
我側過身,拚命又將速度提升一層,向前方疾衝而去,可是飛了許久依然不見出口,漸漸的牆壁又貼到了胸口和後背上。我心想怎麼飛了這麼久還不到頭,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了?不行!絕對不行!像我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怎麼能被壓成餡餅死掉呢?拚了命也要衝出去!一定要衝出去!
忽然,一抹亮光出現在被夾成一條縫的前路。我怔了幾秒,欣喜若狂地大喊道:“出口!興雲!是出口啊!!”
興雲說:“雖然看到光,但還是離我們太遠了。以現在的速度,在牆壁並合之前是肯定飛不出去的。”
“那怎麼辦啊?”我急得眼淚都要迸出來,“這已經是我拚命拉上去的速度了!沒法再快了!”
興雲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樣子,大聲對我說:“小姐!快鬆開我的手!”
“什麼時候了還說這個!不可能的!”
“快點鬆開!”她用幾乎是命令的語氣喊道:“我想到一起逃出去的辦法了!”
我一愣,驚喜道:“真的?不準騙我!”
“當然是真的!快點鬆手啊!”
我點點頭,鬆開了興雲的手。她立刻在我的視線中向後退去。
我見她沒有動作,急得大喊:“你在做什麼啊??不是說要一起逃出去嗎??”
我話音未落,一道狹長的雲線忽然從身邊掠過,向前方的光束疾衝而去。我驚訝地回過頭,隻見興雲正像列缺般向我飛速衝來,她掠過我身邊的時候一把抓住我的手,向那道光芒疾衝而去。
我手舞足蹈地大叫道:“太厲害了太厲害了!興雲你用了什麼招數?怎麼比我飛得還快這麼多啊?”
“雲趾,摑雀絛。”興雲紅著臉,冷冷道:“能夠捆綁一切東西、甚至光線的雲鞭,本來不是這樣用的,但因為它有相當的韌度和彈性,所以我就用它捆住那縷光芒,然後把自己彈飛出去,於是就獲得如此的速度了。”
我聽了一愣,接著哈哈大笑。興雲的臉變得更紅,低聲說:“請小姐不要再嘲笑了,這也是不得已的辦法。”
“我哪有嘲笑你啊?我是在高興的笑啊!”我伸著胳膊大喊道:“能想出這麼棒的辦法,真不愧是興雲啊!愛死你了!”
“多謝了……”
話音未落,周圍的空間忽然變得無限寬敞,我環顧四周,不見了那些金色的牆壁,接著身後傳來兩麵牆並合的巨響聲。
我這才發現原來我們已經飛出迷宮了。
我們倆被雲鞭甩出很遠,落到堅硬的星曜石地麵上。我站起來環顧四周,發現我們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殿堂中,除了幾根山峰般的柱影之外什麼都看不見。大殿內一片漆黑,隻有一束灼目的金光在遙遠處若隱若現,那應該就是我們在迷宮中看到的那束光芒。
我和興雲隱起形體與神壓,慢慢向那束光芒走去。隨著我們漸漸逼近,光源越來越大,光芒也越來越耀眼,我不得不半閉著眼睛向前走著。
不知走了多久,當光源不再擴大,光芒不再變灼的時候,我與興雲終於來到了金光發源的地方。
我們仰望著眼前的景象,驚訝得如同跌入了不複蘇醒的噩夢。
出現在我們麵前的,是四尊屹立如同山嶽的天璃石祭壇,成千上萬的綠色熒火從其中一座祭壇下的地麵中浮現出來,彙集成無數碧玉色的河川,向祭壇的顛峰疾飛而去,最終彙集在金光的源頭——
祭壇的頂端,一個方圓百餘丈、如城池般巨大的眼球漂浮在半空。眼球中的血絲全都是一條條猙獰的毒蛇,爭先恐後地吞噬著送到嘴邊的綠色熒火。赤金色的瞳孔在周圍的濃血中來回蠕動,向四麵八方溢射著滂沱如同瀑布的烈光。
我望著這荒謬如同夢魘的景象,靈魂出竅般呆呆站在原地。光瀑縱橫迸散,巨大的瞳孔中映出我被鍍成金色的輪廓。
這就是……“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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