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3 / 3)

冉景騰深深地比起眼睛,對於懿心婉,他是感恩的。當年母親死後,他一個人落魄地流落到霧麒虎國,因為酗酒沒吃東西,昏迷在淨心寺路上,若不是懿心婉去淨心寺為太子祈福,發現了他,他也許早已死在半路上。懿心婉知道他是誰,對於他的遭遇萬分同情,便向安澤熙引薦,他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隻是這幾年來,她對他已經超出了原是一個施救恩人的身份,對他的愛戀也變得赤裸裸的,甚至不避違安澤熙。然而,安澤熙知曉這一切,卻也毫不在意。也許是她為安澤熙剩下唯一的子嗣,所以安澤熙對她會諸多的容忍;又或許,是安澤熙需要他,在這樣的情勢下不宜得罪他。無論什麼理由,他依然欽佩安澤熙的忍耐和涵養,無論是對他,還是懿心婉,都可以放任到這樣的程度。隻是若是懿心婉再這樣放肆下去,太子也難以保住她。

不過,懿心婉說得對,他今晚夜的確逾矩了,身為臣子,以酒醉散步這個爛借口,在去禦花園的路上,隻為了建一個女人,這是生平第一次。生平有多少個第一次,他是為了這個女人破例。

他轉身看向不遠處匆匆行走的三個身影。是他的,誰也奪不走。他收回視線,快步離開。

冉景騰與懿心婉爭執的聲音很大,字字句句皆清楚地傳入了倪涫涫的耳中。她看著冉景騰的身影顯示在暗夜裏,先前激起的那一股子力量瞬間消失了,唯有快步向前走,才能支撐住空虛的身體。一心想著快點走到禦花園,卻不慎被腳下的石子一絆,扭住了腳,差點兒摔倒。

“娘娘,您沒事吧?”秋兒和冬兒連忙前扶住她。

她擺了擺手道:“沒事,秋兒,冬兒,今夜的事情,你們記住,一個字都不可以泄露出去半分,會是怎麼樣的後果,你們應該知曉的。”她的語氣雖輕,但警告卻不輕。

秋兒和冬兒立即道:“娘娘請放心,秋兒和冬兒絕不會亂說半個字。”

“娘娘,您臉上的妝全花了,要不要回沁心宮重新裝扮?”秋兒說。

“好。”倪涫涫點了點頭,轉身又向沁心宮走去。

倪涫涫一邊快步走著,一邊思緒仍一直不停。方才將酒水潑灑在她身上的那個倒黴的小宮女,她一定要想法子將她收來沁心宮。今晚與懿心婉這樣正麵衝突,以懿心婉的個性,必定遷怒於那個小宮女,就好比當初的她和羽音。

她入宮的當天,第一件事便去尚衣局看羽音。她離開宮中半年多的日子,羽音看上去十分憔悴。她本想留羽音在身邊,但轉念又想,安澤熙對她究竟是不是隻是一種好奇與新鮮的感覺?若是這份好奇與新鮮的勁頭鼓了,自己都不知道會怎麼樣,若是因為自己而連累了羽音,倒不如不留。她問過羽音要不要出宮,羽音盯著她看了沒多久,便拚命地點頭。這小丫頭比半年前領悟力要高了許多。於是,她便向安澤熙請旨,安澤熙準了。羽音離開是對的,若是她真的收羽音在沁心宮,懿心婉不敢對她怎樣,但必定會為難羽音。

其實,真正讓她感到煩心的,不是懿心婉,也不是那個小宮女,而是方才離開的男人。她的腦子裏自始至終都呈現著一句話:“天作孽,猶不違,自作孽,不可活。”

她是自作孽。她那後半生,去賭一場未知的事。

其實,他的心中應該是有她的吧,否則他也不會在這樣的日子,冒生命之險,跑來隻為了羞辱她。若是他對她真的有心,為何不將話說明白呢?為何還要這樣嚴於刺傷她,讓她難過?還是他覺得她能承受住這樣的傷痛,一次又一次?

重返宮中,成為安澤熙的女人,究竟是對還是錯?她不禁一次又一次問自己,卻無法得知這個答案。

回到沁心宮,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又急趕回賞月宴上。遠遠地,她看見安澤熙在向她招手。她咬著唇,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笑容柔媚地坐在了安澤熙的身旁。

冉景騰見到那一抹藍色的身影回到宴會上,眼眸微轉,目光遲疑地看向那一抹身藍色身影。她又重新化了妝容,就像是戴上了一屋厚厚的麵具,看不到先前那個痛苦失聲的倪涫涫。

她的嫣然巧笑一一落進他的眸底,白皙的臉頰上若隱若現的酒窩,是別樣的可愛,卻同樣像是給了他當頭一棒。他想到她方才說的話:“是的!我討厭張紫袀,是因為嫉妒,因為你會對著她微笑,那種笑容,就像是三月裏的微風,吹在人的心裏是暖暖的,而對著我的時候,永遠都那副冷漠的臉,就像臘月的寒風,一直吹到骨子裏,冷得讓人瑟縮……”

眼下,三月裏的微風,正是吹拂在別人的心間,而不他的心上。這種令人嫉妒抓狂的感覺,他已經深深領會了。

他端起麵前的酒盅,將就一口仰盡,望著亭下載歌載舞的舞姬,然後轉向安澤熙,目光沉沉。

安澤熙從他回到宴會上,便一直留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突然被他這麼一看,不禁有些發毛,勾唇一笑:“愛卿想要清醒,似乎酒越喝越多,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孤王說?”

冉景騰端起剛剛又倒滿的酒,一口仰盡,然後瞪著他:“這麼無聊的賞月宴,什麼時候結束?”

冉景騰一開口便是讓安澤熙哈哈大笑:“看來愛卿真的是醉了。”安澤熙微笑著拍了拍手掌,示意兩個小太監扶冉景騰回去休息。

冉景騰離開未多久,安澤熙也以乏為由,結束了這場無聊的賞月夜宴。

從禦花園一路欣賞風景,安澤熙走了盡一個多時辰,當邁入淩玉殿時候,遠遠地看著冉景騰擺了一個棋盤等著他。

他背著手,緩緩走向前,在冉景騰的對麵坐下,笑道:“孤王以為小騰回府休息了,原來一直等孤王等到現在,應該等急了吧。早知道你在這裏等著,孤王便早些回來,隻是這月色朦朧,叫人心有不舍。”

冉景騰將手中的一枚黑子放入棋格仲,接著又夾起另一枚白字,並不理會安澤熙。

安澤熙看了看棋盤,有看了看他道:“小騰,你在這裏等孤王,該不是要孤王陪你下這種無聊的東西吧?你應該知道,孤王最討厭這種無聊的東西,一邊下棋,一邊說話,孤王究竟是要費腦子和你說話呢?還是要費腦子跟你下棋呢?”

冉景騰沉默不語,停下手,將手中的那顆白字扔進棋盒內,然後又將棋盤內的黑子白字一顆顆拾進棋盒裏,待到所有的棋子收拾完了,他才看向安澤熙,目光沉沉。

安澤熙又開始不正經:“小騰,之前在賞月夜宴上的時候,你已經是這麼看著孤王了,當時孤王就在想呀,小騰是不是突然想通了,改變主意了,要和孤王……”

安澤熙伸手去撩冉景騰垂在胸前的一縷長發,冉景騰這次沒有躲避,反而任由他把玩。

安澤熙突然被他的溫順弄得很無頭緒,有些不習慣他依然不舍得地收回手,手指不停地敲著桌麵,過了許久,才道:“既然又話對孤王說,這裏隻有我們兩人,但說無妨。”其實就算冉景騰不開口,他也算準了他為何而來。

“王上為何要納倪涫涫為妃?她不是王上喜歡的類型。”冉景騰抬眸,表麵雖平靜無常,實則波濤暗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