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洋灑灑的照進了室內,窗外的雞鳴聲透入了柳七的睡夢之中,柳七揉了揉困倦的雙眼,坐了起來。僅僅數個時辰的睡眠,柳七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悅之色。他又無奈的歎了口氣,生活就是這樣,往往難以稱心如意,抱怨又有什麼用呢?
柳七起身看了看睡的正香的莫紅湘,微微笑了笑,隨後隨意的梳洗一下麵容便輕輕的離開了。近幾日注定了他不能睡上一個好覺,布置好的齒輪相互之間正一個一個的咬合,隻需要自己給它施加一個力,它便能夠運轉。
但他現在還不能施加這個力,因為在這其中多了一個齒輪,僅僅多了這一個齒輪,就會使它最終運轉的方向與自己所期望的方向相背離,事情也會變的很麻煩。
所以,他必須剔除這個多餘的齒輪。
這裏是一所茶坊,說也奇怪,此處本是人們休息和消遣的場所,可現在偏偏有許多江湖人物在此間來來往往。柳七走了進來隨意找個地方坐下,一個店小二裝束的人馬上就迎了上來:“客官想要喝點什麼?”
柳七道:“什麼都不喝,我來這裏是送別的。”
店小二道:“既然如此,那就不便打攪了。”
柳七等了些許時候,剛剛那個店小二又迎了過來,他在桌上添了杯茶水,道:“這是產自洞庭湖的君山銀葉,因為產量稀少,一般人都很難喝到。”
柳七頗感興趣的品了一口,皺著眉搖了搖頭:“難喝,不喝了。”說著,轉身就走。店小二微微一笑,也不以為意。
柳七走到茶坊後麵的密林中,早有一人在此等候多時。
那人隱於暗處,問道:“那個女人沒有跟來嗎?”
柳七笑了笑:“她現在恐怕還睡得正香呢,她竟然還跟我說,我做的湯的味道變好了,哈哈。”
那人道:“沒跟來就好,讓她看到我的話,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他自密林中現身,正是斐龍。
“不是說集結在這裏的各幫各派,各門各洞有不下百人嗎?我怎麼才看到二十多個?”柳七略帶譏刺的笑道。
斐龍應道:“他們喝不慣那些,出去找酒去了。你那頭事情進展的如何了?”
“那正好,趁著他們鬆散的時候,通知各幫派目前先停止動作,若是過分逼迫隻會更加促進他們的團結。”柳七仰天打了個哈欠,“吳矜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難纏,看來還需要點時間。你先幫我拖住魏成鳴。”
斐龍怒道:“停止各幫派動作,你知道我們一天要花去多少銀子嗎?還有拖住魏成鳴!你說的倒是輕鬆,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現在他身邊多了一個少林的高僧還有誰敢惹?”
柳七笑著擺了擺手:“你可別這麼說,錢沒了可以再賺,你不知道你那個師妹有多麼難纏,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她氣走的,誰知她又找了回來。”
斐龍嘿嘿冷笑:“你幹脆把她拿下,那樣她不肯聽你的也不行嘍。”
柳七哈哈大笑:“不錯,這倒是個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呢?”
“行了!”斐龍喝道:“你趕緊把秦洛若的事辦了吧,少在這裏賣乖了。”
“咦?”柳七奇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從他入手?”
斐龍“哼”的一聲:“魏成鳴那頭我負責擺平,你可要知道,這一係列的計劃唯一的受益人那可是你,你可千萬別給弄砸了。”
“好!好!好!是!是!是!”柳七哈哈一笑,“那我先走了。”
斐龍目視著他離去,喉嚨間翻動著低沉、陰冷的聲音:“讓你攀的更高,是為了讓你摔的更狠,不要怪我,因為從始至終你都隻是一顆棄子。”
柳七回到客棧,莫紅湘仍在熟睡,柳七知道她一時片刻間無法醒來,他自她頭上取下一支發簪,柳七知道,這支發簪是秦洛若送給她的,要打動秦洛若就必須要用到這支發簪。
柳七行近山腳,早有人持劍警覺,將其攔住。另幾個也匆匆圍了過來,其中一人喝道:“幹什麼的?”
柳七拱了拱手:“在下柳七,有事想要求見秦洛若。”
那人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直呼我們師叔的名諱?”
“我不是說了嗎?在下柳七,有事求見。”
“不見!”
柳七將那支簪子遞了過去,道:“我就在這裏等,你將這支簪子交給秦洛若。不得有誤,若是出了什麼事想來你們也擔當不起。”
那人躊躇片刻,也覺的此事若是關係重大,師叔降下罪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於是拿著簪子匆匆上了山去,其他的人則紛紛持劍注視著柳七,隻要柳七有任何異常的舉動就立刻將他斃於劍下。
柳七則是在瀝劍門弟子麵前徘徊,來來回回的不知走了多少圈,而瀝劍門弟子的劍尖始終指在他身上,來來回回也不知繞了多少圈。
終於,山上一個身影急馳而至,一見是柳七,登時大怒。拔起長劍便向柳七刺去,柳七見他到來隻是負手而立渾不把迎麵刺來的那一劍當一回事。
秦洛若果然強按捺住怒火,止住那一劍的去勢,對著柳七喝道:“你把她怎麼了?”
柳七環視了一周,在瀝劍門弟子每個人臉上掃過之後,淡淡的說道:“讓他們聽到也沒問題嗎?”
秦洛若喝道:“你們都退下!”眾弟子應聲,紛紛退到數丈開外。
柳七見他們遠去才微微一笑道:“我今天來這裏就是要向你澄清一件事,我與莫紅湘雖然沒有什麼,不過她已經決定要將終身托付於我。”
“不!不可能!”秦洛若雖然勉力使自己鎮靜,可看的出來柳七的話使他的心裏產生了很大的波動。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畢竟這幾年來陪伴她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柳七從容道,柳七越是從容,秦洛若就越顯得慌亂。
“我不信!”秦洛若口中雖然說著不信,可他連腳步都站不穩了。
柳七道:“她現在就在山腳下客棧裏,你若不信不妨自己去問她。”
秦洛若慌道:“對,對,我這就去問她。”
“慢!”柳七將他攔住,:“你對她好,她一直放在心裏,那隻簪子,她現在已經不需要了。不過,她希望你即便是退出也要退的灑脫。如果她要走,我希望你能放她過去。”
秦洛若的三魂七魄仿佛是被掏空了一般,木訥的道:“是嗎,不需要了。她要走,我自然不會阻攔。”
秦洛若想衝下山頭卻又被柳七攔住。
柳七嚴肅的又重新問了一遍:“我希望你說清楚點,如果她要走,你讓不讓她過去?”
秦洛若的耐心已經被逼到極限,大聲喝道:“如果她要走,我就讓她過去!”
“很好。”柳七會心一笑,側身讓出一條路,“如此,那就請了”
秦洛若發狂般的衝下山去,柳七目送他遠去後,悠哉悠哉的向山上走去。瀝劍門弟子見狀急忙抽出長劍,將其攔住:“閑人止步!”
柳七喝道:“幹什麼!放我過去,你們連師叔的話都聽不懂嗎?”
瀝劍門門徒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似是詢問對方該如何處置,其中一人輕聲細語的道:“秦師叔好像是說過‘如果他要走,就讓他過去。’這類的話。怎麼辦?讓不讓過?”
又有一人道:“我昨日看到魏師伯曾帶他進去過,我記得他臉上的這塊疤。想來他應該不是本派的敵人。”
“那就放過去吧。”又一人道,他們說話的聲音雖細,柳七卻聽的一清二楚,在心中暗暗偷笑。
瀝劍門門人商議完畢,陪了幾句好話,讓出了一條路。
柳七對他們不停的指責痛罵,意猶未盡,可人已經到了瀝劍門的門庭外,庭外也有巡邏的弟子,可他麼見山腳的弟子們並沒有什麼異常,也未傳來任何危險的信號。況且柳七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想來心中無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對他來了個視而不見。
柳七本以為這一路走來必定磕磕絆絆一步一個檻,誰知就通過第一道防線的時候花費了一些精力,走到裏麵便如身在自家庭院般暢通無阻。
柳七一進入會客廳便見到了魏成驚,魏成驚見到柳七也有些驚訝,忙道:“柳兄弟,未知親來有失遠迎,小師妹呢?”他也未去想柳七是如何通過這重重的防衛。
柳七道:“莫紅湘現在和秦兄在一起。怎麼不見掌門人與吳兄呢?”
魏成驚是一個沒有心思的人,他想也不想就告訴了他:“掌門人與吳師兄一早便去了本門禁地,本門一向是粗茶淡水,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柳兄弟不要見怪。”
“哪裏,哪裏。”柳七口中附和,心中暗暗稱喜:“沒想到進展的這麼快。”
柳七啜了一口放在身邊的茶,故作驚奇的道:“禁地?”
魏成驚耐心為他解釋。
魏成驚道:“瀝劍門的創始人我們的祖師爺鐵際中原是一個出名的鐵匠,任何凡胎俗鐵到了他的手中都能化腐朽為神奇,鑄成一柄削鐵如泥的利刃。一日,有一人懷抱一黝黑、暗淡的鐵石找到了師祖,要求師祖為他鑄成一柄名劍,鑄完之後他會以這柄名劍相贈。”
“師祖見這鐵石說金不像金,說鐵不像鐵,可一眼便可以看出它的潛質。師祖感其恩德說要以千金相贈。那人搖了搖頭。師祖又許諾可以為其辦一件事情。那人又搖了搖頭。隨後捧起那鐵石,以尖處對準自己的頭顱,用力砸了下去。師祖未料到他會自盡,攔阻也來不及。以師祖的話來說,這魔鐵仿佛是有靈性,刻意在尋找著能幫助自己塑成劍型的人。”
“師祖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鑄劍,一見這不俗的鐵石便如酒鬼見到佳釀一般愛不釋手,立誓要將它鑄成一柄曠世名劍。可是很快就遇到了困難,師祖將這鐵石以高溫煉了九九八十一日仍不見它有絲毫熔化的跡象。正自苦惱,師祖母卻像是被攝了魂魄般投向熔爐。那爐中的高溫若無多年的功力即便是身在爐邊常人也無法經受的住,何況是一女子?”
“師祖與師祖母一向恩愛情深,師祖生怕終有一日會逢奇鐵,最終步上幹將的後塵,是以從未對師祖母講過莫邪投爐這一事。師祖母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師祖那日拚盡全力竟攔止不住。師祖母投爐後,那鐵終於熔了,師祖不忍她白白身死,於是強忍悲痛將其鑄成劍型。師祖母閨名茉莉,師祖反其名曰瀝魔,師祖持此劍後性情大變,橫行數十年,連敗數十名高手,把江湖鬧個血雨腥風。”
“其實師祖的武功本不再他人之下,隻是他生性隨和,與世無爭,又一心一意將全部精力投在鑄劍之中。是以江湖中人人都知他隻是一名鐵匠,而不知他也是一個武功名家。此後,江湖中便有了傳言,那就是誰得到了瀝魔劍便等於得到了武功、地位以及名聲。自此不斷有人向師祖挑戰,卻都铩羽而歸。師祖最卻終敗於一人之手。被其斷去了一臂卻保存了性命。後將瀝魔劍封在後山禁地,將掌門之位傳給他的侄子,也就是我的師傅鐵行山。師祖傳下祖訓,瀝魔劍能攝人魂魄,吞噬人性,無論如何都不可再次打開禁地。”
柳七聽此事跡不禁為之動容,道:“那仇掌門與吳兄去禁地莫非是……”
魏成驚道:“前幾日仇掌門廣發英雄帖,言明要當眾銷劍。”
“可惡!本以為勝券在握,沒想到棋差一著。”柳七心中暗悔,沒想到吳矜仍留下這一後招,這樣一來自己近日的一切努力將全都付諸流水。
柳七麵上卻故作鎮靜,笑道:“妙啊,想來各幫派與你們為難,定是為了這柄劍了,隻要當眾銷毀,那麼所以事情就自然迎刃而解了。”
“想必如此。”魏成驚讚同的點了點頭。
原來,那年楚問莊已化身柳之玄初創無柳堡,其時他的武功已臻佳境,聽聞武林中新起一位奇人,手持一柄怪劍連敗數十名高手。柳之玄得知便下戰書邀約鐵際中一戰。
柳之玄擊敗鐵際中的事情不過數日便在江湖上傳開了,人人都以為瀝魔劍被柳之玄所得,盡皆將矛頭對準柳之玄,所以瀝劍門近年來才得些許安寧。此後不斷有人向無柳堡滋事,隻是柳之玄卻不願出麵澄清,反而殺傷數十人,卻鬧了個名聲越來越差。鐵際中本靠打鐵為生,隻因瀝魔劍一物將其弄得家破人亡、生不如死,他被柳之玄廢去一臂後便即醒悟,決定封劍讓位,並讓自己的侄子鐵行山親自到無柳堡登門道謝。機緣巧合之下,鐵行山卻偶遇到白相思,一見便即傾心。矛盾也是因此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