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道:“那是你們門派內的事,你要我怎麼說?”
“不行,我必須回去,我不能坐視不管。”說著,莫紅湘轉身便向會奔去。
柳七急忙攔道:“別說你無法坐視不管,就連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隻是現在不能急,等天色黑下來之後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當真?”莫紅湘驚道。
柳七神秘的一笑:“我什麼時候失信過?”
莫紅湘臉上又掛上了天真的笑容:“還是你好。”
柳七笑道:“我不好,我沒腦子。”
莫紅湘嬌嗔道:“是我沒腦子,我誤會你了。”
柳七看了看天色,道:“我看我們還是找個客棧先歇息一會吧,估計今晚的月亮會很圓。”
柳七找了間客棧安頓好莫紅湘後便走了出去。
不到片刻,柳七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汁步入屋內,用著店小二的口氣說道:“客官久等,湯來了。”
莫紅湘沒好氣的問道:“怎麼又是湯?你就不能換個別的?”
柳七尷尬的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樣子使得莫紅湘倍感好笑:“好啦,我跟你鬧著玩的。”說著幾口便將一碗山藥排骨湯一滴不剩的喝進肚中。
柳七見她喝了進去,尷尬之色也逐漸緩和,他望了望天色,道:“還有好一陣子時候,你還是先睡一覺吧,我出去散散心,時候到了回來叫你。”
莫紅湘點了點頭,示意他知道了。她不知道自己剛剛的玩笑是不是傷害到了他,可柳七那時候的神情竟然是相當的痛苦,這使得自己十分過意不去。剛想道歉,柳七卻已離去。
莫紅湘躺在床上,她雖然知道大師兄是為了保護自己才迫不得已將自己逐出師門,可仍是緩解不了她壓抑的心情,何況今晚將要發生的事也讓她滿懷期待。她嚐試著幾次實在睡不著,便躡手躡腳走出客棧,跟在柳七的後麵。
“出來吧,別藏了。”柳七喝道,同時向四周望去。
過路人紛紛駐足向柳七投去詫異的目光:“這人是不是瘋了?”莫紅湘一驚,她從未聽過柳七如此嚴厲的說話,一驚之下未敢現身。片刻後,過路人等了片刻見沒有熱鬧可看便又匆匆忙碌了起來。
柳七臉色也不禁有些發熱,眉頭掛上一絲愁雲心道:“莫非是我多心了?”
西方映出一片赤紅。柳七望了望天色,約莫是酉時時分,太陽漸漸沒入地平線的另一邊,街上的行人漸稀,飛鳥亦成群的歸還巢內,雜草叢的蟋蟀也開始賣力的鳴叫,天上浮現出第一顆星辰。
柳七喝道:“出來吧,別藏了。”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柳七皺了皺眉頭,回過身來:“是你?”
“是我。”吳矜答道,“沒想到吧。”他說話的語氣始終是不緊不慢,就好像是有恃無恐,又好像是早已洞察了一切。
“確實沒想到。”柳七如實答道,“不過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吳矜不緊不慢的道:“你究竟是什麼目的,你還要騙她到何時?”
“哦?”柳七故作吃驚,“你說我騙了誰?”
吳矜將臉一側,冷冷笑道:“你要是裝傻的話,這話題可就接不下去了。”
“哦!”柳七似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是說莫紅湘啊,我沒有騙她。”
“你以為你說的話我會相信?”
“你想我怎麼說?我說給你聽。”
吳矜臉色一沉:“楚問莊與你怎麼稱呼?”
柳七微微一笑:“請恕我不便透露。”
吳矜早知他會如此回答,也不追問:“今天的事對不起了,讓你的計劃落空了。”
“我就說仇聶怎麼忽然狠的下心。”柳七邪魅一笑:“原來是你的主意。”
吳矜笑道:“你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我。對我們而言隻是革出一個小師妹,對你而言損失可就不止如此了吧。”
柳七道:“你該不會是以‘革出小師妹是為了保她周全’這種無聊的話語來勸仇聶的吧。”
吳矜笑了笑:“人聰明可以,可不要聰明的過了頭,否則活難免的不會長久。”
柳七哈哈大笑:“有意思,最後我奉勸你一句,我是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剛才隻是計劃中的冰山一角。”
吳矜自信的笑了笑:“你要想鬥,我就奉陪,且看最後誰是輸家。告辭!”
柳七拱了拱手:“不送!”
吳矜轉身離去,留下眉頭深鎖的柳七,柳七看了看天空,今晚的月亮並非很圓,稀稀點點的星辰掛在寂寥的夜空,一鉤殘月好像是嘲諷的笑容,譏刺著輸了第一局的柳七。柳七深深吸了口長氣,現在還為時尚早,能做的好像隻有等待了。
直到入夜柳七才回來客棧,他本欲喚醒莫紅湘,可莫紅湘根本就沒有睡著。她死死的盯著柳七怒道:“我都知道了。”
“哦?”柳七問道,“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莫紅湘傷心落淚:“你與三師兄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
柳七想替她擦掉眼淚,卻被莫紅湘揮手打開。柳七柔聲安慰道:“有些事親眼所見都未必作真,你又何必糾結?”
莫紅湘傷心欲絕,扯著嘶啞的嗓音吼道:“是我親眼所見也是親耳所聽,你騙我,你騙了我,我還天真的以為你是真心想要幫我。怪不得你不肯說出仇人的名字,原來那個人就是你!”
柳七以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心髒:“給我個機會,我會證明給你看。”
莫紅湘嗤之以鼻,不屑的冷笑:“親眼所見都未必作真,我還看什麼。”
柳七沉默了半晌,道:“無論如何你都不肯相信我了?”
“你還要我怎麼相信你?”莫紅湘反問道。
“你錯了。”柳七黯然道,“這件事我隻是對你有所隱瞞,可我從未騙過你,就連隱瞞我也是因為有苦衷所以才不說。”
“四年都過去了,你有什麼苦衷無法對我說?就算你告訴我你是楚問莊的兒子,我又怎麼會……我難道還會殺了你為我師叔複仇嗎?”莫紅湘冷笑道,“你對我隱瞞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在利用我!”
“好!”柳七哈哈大笑:“好!我是在利用你,我要利用你殺光瀝劍門所有的人。我現在就去找仇聶,你跟不跟過來隨你。”說罷柳七頭也不回的走了。
莫紅湘躊躇半晌,最終還是決定要跟上去,他若對大師兄不利,就算自己不能阻止,危急關頭提醒大師兄一下也好。
柳七知道莫紅湘一直跟在身後,卻並不回頭,徑直向前走。走的是去向瀝劍門的方向。此刻已是亥時時分,多數人此時已在睡夢之中,何況這裏本就偏僻,人煙稀少,所以一路之上柳七並未遇到什麼人,也未遇到什麼阻礙,很快他便走到了“摘月”柱旁。
隻見仇聶一人入定般立於“摘月”旁閉目凝思,對柳、莫二人的到來竟似乎是絲毫未覺。莫紅湘輕輕咳嗽一聲,柳七心中暗暗苦笑,心知她是怕自己在仇聶未察覺時出手暗算故先出聲警示,隻在一日之內她對自己信任便一落千丈,人心一事究竟抵不過片句言語。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仇聶聽到了莫紅湘的提醒,張口長嘯,聲音中充滿無奈與悲愴,隨即轉身麵向柳七微笑道:“柳兄,是你。”
柳七欠身還禮,同樣是微笑:“抱歉,似乎是打擾到你了。”
“沒關係。”仇聶略帶著失望之色,“反正我也是無事。”
柳七在不經意間嘴角掛上一絲冷笑:“掌門人如此雅興,對於環伺的外敵想來已是成竹在胸了。”
天色昏暗仇聶並未注意到柳七反常的表情,隻是道:“五師弟去少林請救兵了,不日便能回來。”他話鋒一轉“怎麼你們還沒休息嗎?”
柳七微微一笑:“我本欲趁著深夜無人之際到此處來嚐試著能不能悟出石柱上鐵前輩留下的武功絕技,好助仇兄殺敵,沒想到有人打擾,倒真是令人掃興。”
柳七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剜入仇聶的內心深處,仇聶麵上愁雲更深,隻是他依舊保持著身為掌門人的風度與氣派,並未作怒。
仇聶道:“你若真有此心,那我也不便打擾,告辭。”
柳七喝道:“你選擇逃避嗎?瀝劍門曆代掌門可曾有你這麼窩囊的嗎?”
仇聶全身一震,強忍怒氣,並未回身:“你遠來是客,我敬你三分,可你不要得寸進尺。”
柳七道:“我並非得寸進尺,隻是你這樣子實在令人氣憤。”
仇聶並似乎不願與柳七過多糾纏,隻是冷冷“哼”了一聲便走。
柳七嘿嘿一笑:“身為掌門臨危受命卻不能忍辱負重,燕前輩泉下有知想來也不能瞑目了。”
仇聶驀然回身大聲喝道:“你什麼意思?你是說師叔已經仙逝了?”他稍微穩定了一下情緒,“如果這隻是你的一麵之詞的話,那麼即便是你客人我也無法再以禮相待了。”
其實心中他早已存著燕青鬆已死這個想法,隻是沒有找到他的屍首,江湖中也沒有燕青鬆的任何消息,他也無法真正的確定燕青鬆到是底死還是沒死。他見柳七說的肯定,不由得一驚,能從他口中得到師叔的消息也是好的。
“奇怪,真是奇怪。”柳七故作驚奇的說道,“這件事莫紅湘已經對你的幾位師弟講過,如此重要的事,怎麼他們沒有告訴你嗎?”
仇聶的臉上遍布疑雲,莫紅湘此刻就在眼前,想來柳七不會說這個轉眼間就能拆穿的謊言,仇聶喝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柳七淡淡一笑:“如果我說的是一麵之詞,那麼你的小師妹的話你總該相信了吧,紅湘。”
仇聶的目光隨後轉到了莫紅湘處,神情似是詢問。
莫紅湘見柳七扯到自己本想任著性子反譏他一回,可她的大師兄投過來詢問的目光,她一向是對這個大師兄是既敬且畏,何況他詢問的事是有關師叔的生死,這個玩笑她可開不起。
莫紅湘將那日柳七與自己發現師叔的屍首一事對仇聶一一講過,並無隱瞞,隻是她講到柳七時,聲音卻故意尖銳了許多。
仇聶聽完不禁疑慮之色更重,臉色也更加深沉,但他還是勉強的笑了笑:“那你來此到底是什麼目的?”
柳七道:“我若說全無目的你一定不信,我來此確實是為了一些私事,不過於你並無害處反而有益,我的目的是想調查瀝劍門兩位前輩的死因。”
仇聶嘿嘿冷笑:“我兩位師傅的死因竟是你的私事?你這笑話開的也未免太大了吧。”
他們二人說的話莫紅湘完全弄不明白,此刻聽的一頭霧水,敘述完之後連半句話都插不上,又怕說錯什麼話,隻能幹愣在一旁。
柳七深吸口氣長長的歎息:“我說真話你都不信,難道你也如你的小師妹一般喜歡聽謊言?”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掌門,別信他的。”這人一句話說出口,所有人都一驚。
吳矜走了出來對著柳七喝道:“你屢次挑撥我們同門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何居心?”
柳七笑道:“吳兄何出此言?”
“掌門人當局者迷,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吳矜的語氣咄咄逼人,“小師妹所言或許不假,可為什麼偏偏那麼湊巧斐龍要將小師妹托付於你,為什麼偏偏那麼巧就是你帶著小師妹發現了燕掌門的屍身?為什麼偏偏那麼巧那一日有人攔阻大師兄與四師弟使他們與你們錯過?說到底還不是你與斐龍合謀上演了這個局?”
“那就巧了不是?”事情偏偏就是這麼巧,柳七也無話可說,可他不會輕言放棄,“你們難道不想知道,瀝劍門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弄得外敵環視,內部眈眈?”
外敵環視不假,可內部眈眈一說是在提醒仇聶有人想篡掌門之位,吳矜立刻就聽出了他話中的含義,他哈哈一笑道:“斐龍已不是我門中人,你提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