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此情可待(3 / 3)

斐龍嘿嘿冷笑道:“今日我們有兩個人,你卻隻有一個人,結果自然不想而知,你還是留著力氣走奈何橋吧。”隨後提起長劍叫道,“師妹,跟我一起殺了他。”

畢竟疏不間親,莫紅湘提劍向柳七衝去,劍法井然,柳七看得出她用的是斷水無情劍,劍招雖然稚氣卻仍不失淩厲,。

柳七的匕首已遺失在火場之中並未帶出,所以他隻能空手迎敵。但柳七還是在她一招未完之際左手探出,已握到莫紅湘的腕部。柳七手腕一翻奪過了莫紅湘的佩劍。再看斐龍時他卻仍自木立在原地一動未動。

柳七心中也暗暗奇怪,可他不敢大意遂將奪過來的劍逼在莫紅湘的喉間,笑道:“現在結果如何?”

斐龍嘿嘿一笑:“你又贏了,敗軍之將我也就不便叨擾,告辭。”說罷,轉身幾個起落便消失無蹤。

眼看著斐龍真的走遠了,柳七對著這個燙手的熱山芋不知如何是好,隻得放開莫紅湘。柳七搖著頭邪惡的一笑:“沒想到你的師兄倒是個好人。”

莫紅湘聽聞此話,臉上疑雲驟起:“你想怎樣?”

柳七無奈的笑了笑:“我能怎樣?我雖然不是采花賊可也不是柳下惠,我還能把你怎樣?你走吧。”

莫紅湘臉上不禁紅了紅,細聲道:“你也是個好人。”

柳七笑了,笑得很是悲愴:“好人多磨,我寧願做一個壞人。”

莫紅湘不知柳七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接過柳七手中自己的佩劍道了聲謝便轉身離去。

柳七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一種失落感又倏然而起,柳七苦聲自嘲:“我那時為什麼要活下來,我明明也該燒死才對。”

他的這種心境並未持續多久,因為莫紅湘又躡手躡腳的回來了。柳七看到她自然不肯示之以弱,強打起精神問道:“你怎麼又回來了?”聲音中透著不耐。

莫紅湘遲疑著,小心翼翼的道:“我第一次出門,不知道該去哪裏,身上也沒有銀兩,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

聽她這麼說柳七幾乎快要哭了出來:“你還真當我是好人了。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讓你失望,反正我是孑然一身有個女人陪伴也是好事。”

莫紅湘警覺的將劍橫在胸前:“你要是再瞎說話我就殺了你。”

柳七笑了笑:“我開玩笑的,說吧,你要去哪。”

莫紅湘想了想,她的第一個念頭本是要回瀝劍門,可既然這個男人問自己要去哪裏,她先是玩心大起,隨後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遂道:“我看還是尋找大師兄他們要緊。他們去了一個叫做生悲崖的地方。”

樂極生悲,喬菱始終未曾帶過柳七到過真正的生悲崖,此刻柳七也不知生悲崖處在何方。

“你怎麼了?”莫紅湘見他忽然陷入了沉思,生怕他又後悔。

柳七愣了一下,隨後勉強擠出個笑容:“沒事。”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柳七遲疑著,他不知道自己該用哪一個名字答複她,可他還是回答了那個名字:“柳七。”

“我叫莫紅湘,湘是湘江的湘。”

“香蕉可不香。”

莫紅湘眉頭微蹙:“湘夫人的湘。”

柳七在她身上嗅了嗅,嬉笑道:“夫人你也不香啊。”

莫紅湘真的挺劍刺向了柳七,柳七堪堪閃過,連忙致歉:“我錯了,我開玩笑呢。”

莫紅湘怒道:“我不許你再開玩笑。”

柳七連連擺手:“好,好,好,我不開玩笑了。”柳七歎了口氣,也許隻有找些事情做才能減輕自己內心的痛苦。

莫紅湘見他又陷入沉思,問道:“柳七,你說二師兄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柳七道:“他的立場也許是個壞人,可他對你的的確確是一個好人。”

莫紅湘不解:“那他為什麼要騙我出手而他自己卻不顧我的安危呢?”

柳七笑了笑:“以後你就會懂的。”

莫紅湘還是不解,可她知道柳七是將自己當作了一個孩子。她怒道:“你懂的多了又有什麼好神氣的,還不是對我言聽計從?”

這是什麼道理,柳七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拿這個女孩也沒有辦法,心中不斷暗罵:“斐龍啊斐龍,你真是害人不淺啊。”

“怎麼樣?無話可說了吧。”莫紅湘見他並不開口,隻道他已服輸,可自己嘲弄他的時候柳七竟然也不開口反駁,這讓她感到無趣。遂道,“我們走吧。”

“去哪裏?”

莫紅湘勃然作色:“你還問去哪?你說話到底算不算數?”

柳七無奈將手一攤:“可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

莫紅湘氣的快要跳了起來:“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

柳七笑道:“我雖然不知道,不過我可能會知道。”

莫紅湘怒道:“你這是什麼話?你到底知不知道?”

柳七道:“就是說要你跟著我走的意思。”

聽他這麼說,莫紅湘怒氣才漸漸消散:“那你帶路吧,我跟著你。”

“走吧。”柳七大步流星先走了出去。

莫紅湘跟在後麵,可她心中仍舊有些懷疑:“喂,你真能找到大師兄他們嗎?”

柳七回過身歪著頭調皮的一笑:“反正我是去找他們,除了跟著我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莫紅湘氣的嘟著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道:“你要是找不到,看我不卸了你那張嘴”

柳七雙手一攤又繼續走在路上。莫紅湘也隻能跟在後麵。

兩人走了許久,越走行人越是漸稀。莫紅湘突然警覺,將劍橫在胸口:“你要帶我去哪?”

柳七無奈苦笑:“我說大小姐,你無不無聊,我要是真的想還要等到現在嗎?”

莫紅湘想想也對,忽然臉上一紅,低著頭跟了上去。

柳七帶她走到一的登上一座高山,山的另一麵是一片斷崖,斷崖一側凸出了層層階梯,有人工雕琢過的痕跡。

莫紅湘看著奇觀景象不由得驚得呆了。許久才說得出話來:“這,這就是生悲崖?”

“不知道。”柳七淡淡的道,“就我所知應該隻能是這裏了。”

莫紅湘奇道:“你怎麼會不知道?你帶我來的唉。”

柳七道:“我沒下去過。”

聽到柳七說他沒有下去過,莫紅湘略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既然來了,那我們就下去吧。”說著她側過身子看著柳七,似是詢問他的意見。

柳七死死的盯著她,許久,莫紅湘被他看的有些發毛,柳七忽然道:“你不怕死?”

莫紅湘答道:“怕,當然怕。”

柳七道:“斐龍的話你也聽見了,你的師叔已經發瘋。如果這個地方真的是生悲崖,那麼不論是你還是你的師兄抑或是其他的人他都會殺。如果不是生悲崖,那麼我們下去就一點意義也沒有。所以我希望你想好了再做決定。”

莫紅湘想了許久,終於道:“謝謝你,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你是一個好人。”

柳七笑了笑,笑的很是淒涼:“我不是這個意思,既然你已決定,那我就陪你走下去。”

莫紅湘道:“我知道,可這是我的事,我不能把你扯進來。”

柳七笑道:“我已死過一次,又何妨再死一次?”

莫紅湘不知該如何回答,正當她要點頭默許的時候她想到了斐龍說過的話“這就是道義,道義就是他們有這個想法卻不能說出口。道義就是你肯委屈自己他們便不會過多挽留。”

莫紅湘忽然作怒,大聲道:“你不用委屈自己,你也不必同情我,我做什麼都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幹。”

柳七也不知她為什麼會突然發這麼大的無名怒火,可柳七已曆經悲歡離合,身臨生離死別,嚐遍人生百味,早已心如死灰。又怎麼會在乎她的這一點點情緒呢?

柳七笑了笑,道:“跟我來。”

莫紅湘吃了一驚,用手抹了抹眼角,向天眨了眨眼皮。隨後跟了上去。

走到半崖處,是一片大的平台,平台連接著峭壁上通向內部的山洞。

柳七與莫紅湘走到洞口便聞到一股腐臭的味道。柳七眉頭微微一皺,將他那早已破爛不堪的衣服撕下一角為莫紅湘堵住口鼻。隨後柳七當先走入洞中。

柳七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覺,可是洞口處除了風吹過縫隙傳出類似的野獸淒厲的慘叫聲外隻有一具死屍。有腐臭定有死屍,這一點柳七一點也未覺得奇怪。

可是莫紅湘卻驚叫了起來。

“別怕,是風。”柳七安慰道。

莫紅湘的語聲都在顫抖:“不是,那個人穿的衣服與師叔臨走前穿的是一樣的。”

幾點一加印證,柳七大步搶到那具死屍的身邊,扶起一看。那張臉已不是人的臉,怒目圓睜幾乎要瞪出眼眶,鼻孔擴張竟使得鼻子占據了整整半張臉,呲牙裂嘴就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隻是他的所有的表情已超過人的麵部肌肉所能控製的範圍,這使得他的整張臉看其來都分不清他原來的麵貌。

可是聽到了莫紅湘的哭聲,柳七已能確認這個人就是莫紅湘的師叔燕青鬆。柳七檢查著燕青鬆的屍身,忽然發現他的胸口突出一片,柳七急解開他的衣襟,隻見他的胸前有一掌印,中掌之處非但沒有凹陷,反而向外凸出,這門功夫分明……柳七看了看自己的手,呆了半晌。

莫紅湘已是泣不成聲,柳七尋了一圈,雖說建設這個石洞的匠人巧奪天工,通風口也設立了許多,可洞內深處的氣體循環遠不如洞口邊上接通外界那麼直接,腐屍的氣息、光線的不足,種種的不利條件迫使柳七不得不放棄深入的探索。

柳七尋了一圈並無收獲,便回到洞口抱著燕青鬆的屍身走出洞外。

莫紅湘跟著柳七走上了崖頂,柳七放下了燕青鬆的屍身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莫紅湘揉了揉哭的紅腫的眼睛答道:“我也不知怎麼辦,我現在完全沒有了主意。”

柳七建議著問道:“不如我們等你大師兄與四師兄到來再做決定?”

莫紅湘點了點頭:“也好。”

柳七眉頭皺了皺眉:“不過,你的大師兄與四師兄是先接到消息,按理來說應該比我們先到才是。”

莫紅湘猜測著道:“是不是因為他們已經來過了,但卻沒發現師叔?”

“不對。”柳七回答的很堅決,“你一眼便看出這個人是你的師叔,那麼想必他們也能看出。可是掌門人的屍身沒有被翻轉過的痕跡。他們恐怕是沒有來過。”

莫紅湘繼續猜測:“是不是二師兄給他們的圖紙是假的?”

“也不是。”柳七道,“單憑你的二師兄自己的力量是辦不到這些事情,他的上麵一定還有人指使。他給的消息固然不假,隻是燕前輩的死卻是在那人的預料之外。斐龍隻不過是接到那人的命令,他畢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確認燕前輩到底死是沒死。”柳七知道那個人一定就是薛盛荀,可是他沒將這個名字說出口。

莫紅湘道:“這麼說殺死師叔的另有其人?”

柳七道:“恐怕如此。”

莫紅湘咬牙切齒,恨恨的道:“我從小父母雙亡,師傅和師叔待我視視如己出。若讓我知道是誰殺了師叔我一定要殺了他!”

“要是殺你師叔的人也死了呢?”柳七隻是無心一問。

莫紅湘卻是認真:“那我就殺他全家!”

柳七凝眉不語,他本以為江湖就是快意恩仇,刀來劍往的生活。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人的一生一旦沾惹到了仇恨,便是永世也洗之不去的痛苦以及折磨,柳七感覺自己已陷入仇恨的輪回之中,任憑命運之輪如何轉動,他都找不到逃出的路。那是一種悲哀也是一種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