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開(1 / 1)

我安頓母後住進了我住了三年的那間房子,當我向她告別的時候,她已經不認識我了,弓著身蜷縮在床頭,嘴裏央求著要我不要殺她,我握住母後幹裂的手掌,輕輕放在我的臉上,母後茫然的看著我,然後在我柔和的眼神中睡去,我交代侍女照顧好她,連夜離開了。

那年我17歲,肩負著拯救整個王國的責任,前路渺茫,卻又義無反顧。

我帶走了皇城的一個護衛隊,隊長叫石,是一個四十多歲留著絡腮胡的粗狂大漢,當初因為不願歸順我的父王,被父王挑瞎了左眼,傷口從眉毛一直延伸到了左耳耳垂位置,從那以後便心甘情願的為父王出生入死20年,破空殺害父王那天,他也是唯一一個沒有在破空的靈魂之威下下跪的人。

“石,傳令下去,向西出發!”我望著全副武裝的五十餘人,對著身邊的大漢說道。隊伍緩緩地從城門穿出,夾道的楓樹照亮了皇城的夜空,我回過頭,最後看了一眼生活了17年的地方,驅馬而去。

一路西行,旅途似乎永遠沒有終點,沿途一望無際的楓樹林,隊伍悄無聲息的穿梭在樹林中,如同火海飄蕩的一葉扁舟。

“石,你去過王國的邊緣嗎?”我轉過頭問旁邊沉默的漢子。

“15年前,放逐森林動亂,放逐者入侵”石回答道。

“那是片什麼樣的地方?”

“人間地獄”石冰冷的說了四個字,“在放逐森林,所有來自種族的力量都會被詛咒,隻有通過吞噬別人來短時間內獲得使用種族力量的能量,傳說,放逐森林裏的植物之所以那麼旺盛,是千千萬萬放逐者的血肉澆灌起來的,每一株植物都是一個怨靈,夜晚降臨時,森林永遠飄蕩著鬼魂的嚎叫。”仿佛勾起了石的回憶,我從石的語氣裏聽到了一絲畏懼。

石接著說:“15年前,我們足足用了一年穿過了王國來到放逐森林的邊緣,卻從未真正的進入過,當我們來到森林邊緣的時候,我們看到了那群被四大種族放逐的人,與其說他們穿過森林來到這裏是為了入侵,我倒是覺得他們是想跟森林裏的一些東西做一個了斷,我看到一個個的外族人義無反顧地爬上了楓樹,在楓樹的火焰裏焚燒了自己的靈魂,森林邊緣那一棵棵楓樹下已經積滿了厚厚的一層骨灰,更多的人從森林裏湧出來,我不知道這麼多年到底有多少人被放逐到了這片森林裏,也沒有人知道他們被放逐的原因,我隻知道,森林的深處,一定有一些他們甚至寧願死也不想去麵對的東西。我們抓住了那些試圖想要穿過楓樹林的本族人,發現他們眼裏的靈魂之火已經接近熄滅,眼神渙散,後來他們全都死了,被放逐森林詛咒的哈裏蘭,無法再得到靈魂之火的眷顧,隻能在火焰中熄滅。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也已經神誌不清了,整日重複著一句話:‘眾神歸來,血染萬生。’在回哈裏蘭的路上那個人就死了,我跟你的父王提過這件事,他隻是說這隻不過是瘋子之言,並要我不要告訴任何人。”

我聽著石講完,望著放逐森林的方向,一股莫名的涼意洶湧而來。

旅途繼續變得沉默起來,離開皇城的第九個月,隊伍裏第一個侍衛從馬背上摔倒了下來,昏死了過去,遠離皇城讓他們逐漸失去靈魂之火賜予的力量,所有人都變得虛弱起來。石把摔倒的侍衛橫放在馬背上,調整方向讓戰馬載著傷者奔向皇城的方向。

“靠近家的方向他就會好起來了”石說道,示意隊伍繼續前進。

隨後的兩個月裏,瘟疫一般,一個接一個的侍衛倒下,我們的隊伍也越來越短,到最後,當視線裏已經隱隱約約能看到放逐森林那幽暗的綠色時,包括我在內隊伍隻剩下了十個人,我示意隊伍停下來,調轉馬頭,望著剩下的風塵仆仆的九個隨從,“能追隨我到這裏,證明你們是哈裏蘭最勇敢的勇士,前麵就是放逐森林,在那裏,你們將失去靈魂之火的庇佑,回去吧,若是一年之後我沒回來,便釋放我的哥哥,選出你們新的王。”

“誓與吾王共進退!”石下馬,單膝跪地。

“誓與吾王共進退!”其餘八人下馬,全部單膝跪下,異口同聲道。

“也罷,卸下所有馬背上的裝備,我們徒步前進,讓戰馬把我的話帶回去吧。”我知道他們心意已決,“詛咒正在腐蝕你們腳下的土地,王國的火種正在衰弱,黑暗即將吞噬你們的家園。從這一刻開始,你們不再是別人的丈夫,不再是孩子的父親,不再是皇都的守衛;從這一刻開始,沒有人會記得你們的名字,沒有人會為你們的死亡哭泣,沒有人會把你們的骨灰帶回哈裏蘭,灑在楓樹底下為你們頌唱;從這一刻開始,你們是哈裏蘭黑暗裏的守望者,是靈魂之火重燃的拾薪人。為了你們背後的這片土地,戰吧!”

靈魂之火從我的眼睛閃過,九道亮黃色的火焰飛向毅然背上裝備跪在我前麵的九個人,“這是靈魂之火本源的9顆火種,如果能活著回到這裏,它會讓你們眼裏的靈魂之火重新燃燒,並賦予你們靈魂之火的認可。”

“3丈之內,我可保你們周全。”說完這句話,我不再看他們,轉身走向了那片傳說中被神詛咒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