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龍透過車窗緊盯著那扇門,心海巨浪波濤一陣接一陣撞來。他把貝爾摟在懷裏,父子倆悄悄地對話:“貝爾廖大龍問:“你知道爸爸為什麼心情不好嗎?”貝爾眨了眨眼睛,皺著眉頭說:“我奶奶不在了。”說著眼圈直發酸。廖大龍又問:“還有呢?”貝爾說:“格格的媽媽成了植物人,還有我媽媽……”淚花在眼睛裏開始打轉。廖大龍說:“臭兒子,能想起你媽媽,還算你有良心。”他的鼻子一酸,將臉背過去,讓自己稍稍平靜,又說:“好兒子啊,爸爸現在鄭重其事地跟你說,爸爸是天底下頭號混球,而你媽媽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媽啊!”
貝爾不解地望著爸爸。廖大龍一臉苦笑。貝爾說:“你一直都不是這樣跟我講的呀?”廖大龍說:“是啊,要不然怎麼說爸爸是頭號混球呢!爸爸給你媽媽太多的委屈……”大滴大滴的淚珠順著那張粗曠的臉頰往下淌,滴落在貝爾的臉上。貝爾抬手為爸爸抹淚,說讓爸爸不哭。廖大龍一聲哀歎:“待會兒,你媽媽就可以出來了……爸爸交給你一件重要的任務,你必須得完成。”貝爾問什麼任務。廖大龍在兒子額頭吻了一下說:“你要親口告訴媽媽,說你錯怪媽媽了,請求媽媽原諒。還要說從今往後,一定做個聽媽媽話的乖兒子。記好了嗎?”貝爾點頭承諾,反問:“爸爸,你跟媽媽認錯嗎?”廖大龍親昵地拍了拍貝爾的小臉兒,胸中泛起一股甜蜜的苦澀,撞得他直想放聲大哭。
格格坐在爸爸和姑姑中間,悶悶不樂,噘著小嘴不停地拽辮梢,直到把辮子散開,還在玩弄頭發,一會兒纏在指頭上,一會兒又咬在嘴裏,誰也不理睬。廖曉雲一摸格格的小臉兒不當緊,格格忽然撲在姑姑懷裏放聲大哭,說她想媽媽。說奶奶死了,媽媽要是也死了,就沒有人疼格格了。說她不要媽媽死,現在就要媽媽回家。
“好格格,”廖曉雲淚流滿麵,一把將格格抱住:“聽話,不哭。姑姑永遠疼愛你,爸爸也會永遠疼愛你,還有爺爺、大伯、貝爾哥哥,都會永遠疼愛我們格格的。”格格還真的沒那麼大的哭勁了,她問:“姑姑,我媽媽什麼時候能回家呀?”
廖曉雲無語凝噎。
廖大勇臉朝窗外,看亂雲飛渡,看天際蒼穹。
薑海峰坐在司機的位置,先給自己點了支煙,又遞給廖大龍一支。他看看表說:“應該快到時間了吧。”猛抽了兩口煙,又說:“秋童的案子雖未沉冤莫雪,但藥物中毒事件使她躲避不了記大過處分~包括我在內。省廳梁增福書記也因此受到嚴重警告。”
鍾國慶坐在廖大龍的後邊,幹脆把車窗玻璃打開,好讓自己的視線更加清晰。他急得搓著手心說:“秋童應該快出來了。”直覺得心裏的鼓點越敲越重,越敲越響。中國社會的法製化進程為什麼不能再快一些呢?為什麼不能讓像歐陽秋童這樣的好人少一些蒙冤受屈的日子呢?人們為什麼不能多一點善良真誠,少一點邪惡虛偽呢?社會道德什麼時候才能調整到對醫療衛生事業的發展更加有利的平衡點呢?他在苦思中探尋答案。
這會兒,廖大勇的頭是伸向窗外的,一直默不作聲,心海裏激流奔騰,手掌心汗津津的。在他眼裏,永遠是世界上最美的那朵百合,矜持、傳統而含蓄的童姐,早已駐紮在他心田最神聖的位置;在他心中,莊嚴得像國母一樣的童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童姐啊,但願從今往後你再也沒有坎坷,再也沒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