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3章(1 / 3)

這時,廖大龍一臉風塵回來了。廖曉雲和廖大勇都迎了過去,問大哥幹嘛去了,一夜都沒有著家。阿彩已經把棉拖鞋拿了過來,幫他換上。隻見他疲憊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然後說讓阿彩放洗澡水,又說越熱越好,他要好好地解解一身的乏勁。廖曉雲叮囑阿彩,把浴盆旁邊的電暖器開到最高熱量那一檔,免得大哥洗澡時冷。阿彩應聲去了。廖曉雲端給大哥一杯熱牛奶,廖大龍接過來幾口就喝完了,又問有沒有吃的。廖曉雲連忙把麵包片、煮雞蛋端了過來,一臉疑惑地說:“大哥,你幹嘛去了?怎麼一回來跟被狼掏過了似的,又渴又餓,還弄得灰頭土臉的。”廖大勇也說:“大哥,你到底幹嘛去了?怎麼都跟你聯係不上,我給你發了無數個傳呼,連一丁點消息都沒有,可把我們給急死了。好在老爸沒有追問,我隻是說你在單位加班。不然,老爸也會操你的心啊。”

“能幹什麼?”廖大龍說:“我去了趟貧困山區。天氣冷成這樣,我們整天呆在城市裏條件好,不缺吃不缺穿,家裏有暖氣,辦公室有暖氣,上班風刮不著雨淋不著,可那些貧困山區的孩子就不同了啊!家境貧寒,缺吃少穿,一個個小手凍得跟紅蘿卜似的,肌在四麵飄著雪花的教室裏聽課寫字。我這心裏不踏實啊!”他說準備了些衣物棉被,還有貝爾的一些學習用具玩具,又特意買了兩箱孩子們專用的書寫手套,連明徹夜送走了。他起身伸了個懶腰,說要去洗澡。

“大哥——”廖曉雲歪著腦袋問:“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做這些事,應該是童姐的意思吧?”廖大龍愣了一下,欲言又止,轉身進了洗浴室。他能說什麼呢,連續幾天夢見秋童。在夢裏,除了美好的東西還是美好的東西,親親熱熱,甜甜蜜蜜。乍醒來,空傷感,心緒亂得像團麻。他想秋童,卻又在弟弟妹妹麵前說不出口,於是,他做了秋童想做而目前又沒有條件做的事,以求得心理上那麼一點點平衡,一點點安慰。這點心事,還是被妹妹看穿了。

“二哥——”廖曉雲聽到洗浴室裏除了嘩嘩的流水聲,似乎還夾雜著大哥悶聲悶氣的嗚咽,招手讓二哥過去聽聽。廖大勇貼在門上仔細聽了聽,轉手輕腳的離開了,又回到餐桌旁坐下,廖曉雲跟了過來,問聽到了沒有。廖大勇沒有正麵回答,隻是緊皺眉頭。廖曉雲說:“大哥心裏苦啊!我們就別打攪他了。其實,他比誰都更關心童姐的事,可他連問一句都不問,就更說明他的苦楚太深啊!”

廖曉雲心緒也夠亂的。她知道,呆會兒鄭銳就會去做他應該做的事。這就意味著,當鄭銳的心靈回歸的時候,災難也會悄悄地向他逼近,公檢法隨時隨地都可能把他弄走的!她猛地感到心髒被什麼東西撞擊得生疼。鄭銳是誰?鄭銳是她夢裏尋了千百度的冤家啊!在她看來,茫茫人海,大千世界,她轉了八百圈之後,最終還是回到了那個原點。她能與鄭銳相親相愛是一個奇跡!然而,她能夠得到他擁有他,既是上天的賞賜,也是上天的懲罰。美好的東西來不及回味,殘酷的現實就將她的夢打碎了!她深深地愛著鄭銳,愛他的一切,甚至包括他腿上那條孩提時因淘氣留下的疤痕。她心裏呐喊:天哪,難道真的要福過禍生嗎?!

廖大勇和妹妹麵對麵坐著,他感慨萬千。長這麼大,他隻愛過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神聖的童姐,一個是他的妻子王靈丫。愛童姐,是一種甜美中帶點酸楚而且神秘的浪漫,是一種博大精深的愛戀,是一種以世俗眼光無法解讀的含蓄,是可以讓他為之傾注生命中所有真情而無怨無悔的壯舉;而愛王靈丫,則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常理所賦予他的反應。但無論怎樣解釋,這兩個女人的命運無一不牽動著他有脈搏。為此,他痛心疾首!當他將伸進頭發的手拉出時,竟有一縷秀發被硬生生拽了下來。

“二哥!”廖曉雲懂得二哥的心,她盡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到底沒讓眼中的淚水滑落:“勇敢而鎮定地麵對現實,恐怕是咱兄妹三人共同的課題。你要往開處想啊……大哥的性格決定了他總是把痛苦死憋在心裏,可……我確實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安慰他……”禁不住又淚如泉湧。廖大勇輕輕地將妹妹攬在胸前,說隻能咬緊牙關硬挺著。壓抑的氣氛在空中彌漫。

正如廖曉雲所講的那樣,一上班,鄭銳便毅然決然地去了聯合調査組。當他走出那扇門時,神態輕鬆自若,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有備而去的考試,而且成績不錯。他非常清楚,他的答卷意味著什麼?前邊等待他的,將是確定無疑的牢獄之災!然而,從他的臉上看不到痛苦,反而透出心靈的慰藉,就像終日沒有家園的靈魂終於找到了歸宿一樣的慰藉。看樣子,他是刻意將自己修飾一番才去的,似乎有著一去不複返的潛台詞。他的發型是剛理吹過的,服服帖帖,一根亂發都沒有;臉麵也打理得幹幹淨淨,胡茬子的根部緊溜著皮膚,細看時才能發覺原來的胡須是那樣茂密,昭示著他身體素質的強桿。他從頭至腳的行頭都是廖曉雲給他準備的。上身穿粗麻格呢休閑款西服,以咖啡色為主基調,夾雜一些黑白灰線條,雪白的襯衣是紳士風格的那種領型,領口處紮了一條緞麵紅褐色帶隱型花紋的領帶;下身穿純咖啡色毛料褲子,褲縫筆挺;腳穿一雙深紅色三節頭帶網花的皮鞋,一塵不染;左邊胳膊挎著那件象牙白的大衣。他給人的整體感覺協調時尚,沉穩中透著幹練,也透著勃勃生機。當他真的要麵對恐懼和危險時,反而變得確乎不拔的從容了。似乎從這一刻,他的生命之帆將從這裏重新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