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緣難測，人總是會變的。”
“我總猜天兄或許不是人。”
“過去不是，如今應當算是。”
“過去啊……”蕭榆抬起頭與天都一道望向蒼穹的方向，“上邊該是個什麼摸樣。”
天都似乎有些出神，像是陷入了回憶，又像是產生了些許茫然。
“我不大記得。”
蕭榆依舊斜望著望不到的蒼穹，淡淡笑道：“那天兄也如我般，忘記了一些事情。”
“是。”
“我師傅曾說，‘記得的，忘卻的，或許有一日你會忘卻，你會記起，但過去的已過去……歡喜便隻管歡喜，悲傷便隻管悲傷，想做的便隻管去做’”
“或許你師傅說得沒錯。”
蕭榆似乎因得到了肯定，忽然間開心起來，豪飲一口：“師傅的話雖然有很多直到現在也難以明白，但我一直覺得總該都是對的，所以我按著他的話去做，想做什麼便隻管去做。”
天都沉默了下來，沒有接話，蕭榆頓了頓，接著道：“天兄此行也是為了龍脈而來的吧。”
天都沉默。
“其實，我到現在也沒能完全明白上清門要做什麼，或者說天兄要做什麼，也不知道師傅他們會做什麼，但我與你是至交，我不想讓它改變，所以你想要龍脈便放手去爭，無論最終結果，我兩依舊是至交。”
天都似乎有了一瞬的神情閃爍，那能容納星空的雙眸，平靜下似乎泛起了什麼淡淡的波瀾。
蕭榆的話講完了，天都還沒有開口，於是沉默持續了下去，兩人又似乎回到了之前隔著濃霧的對峙或說等待，不知等著什麼，亦不知要等多久。
這一次，是天都打破了沉默。
“我聽項瑩提過，世俗裏有結義金蘭的說法。”
蕭榆笑了笑，似乎思索了片刻，提起喝了一小半的酒壇，道：“黃天……大道在上，我與天兄一見如故，契若金蘭，今日蕭榆與天都相願結義，以……身後大樹為證。”說著大飲一口，而後傾斜酒壇，把美酒灑在了身邊那露出泥土的粗大樹根上。
天都看了看蕭榆，又看了看那被太虛門仙釀澆灌，也不曉得是萬幸還是不幸的樹根，頗有些疑惑：“你怎麼知道要這樣。”
“我猜的。”
“原來如此。”
天都亦舉起酒壇：“大道在上，我與蕭兄一見如故，契若金蘭，今日天都、蕭榆相願結義，以身後大樹為證。”說罷把酒灑在了同一根樹根上。
兩人對視一眼，似鬆下了所有力氣，倚靠著大樹，各自仰頭把酒壇剩餘的美酒傾倒入喉，也不管溢出的酒水打濕了衣衫。
就這樣，結義的些許儀式便被兩人以極不負責的態度糊弄了過去，但蒼天之下後土之上，凡塵裏的蕭榆與天都，在這一日夢般的白霧與酒香裏的承諾，或許本就不需要任何的儀式來證明它的存在，甚至，承諾已不需承諾。
各自的酒，在同一時間喝幹，兩人起身，將要再次各奔東西，然而就在這一刻，四周的白霧沒有預兆的沸騰起來，茫茫古林的樹木一起發出了晃動的聲響，樹木在顫抖，大地在顫抖，整座古林都在搖晃……
龍吟高亢，某個方向，驟然亮起奪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