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沉默的皇城似乎也被這一路迸濺著泥濘塵土的馬蹄驚醒,一重又一重沉重的大門猛然洞開,飛舞著鮮紅飄帶的消息一層層奔入了皇城深處,最終來到了那間象征著帝國至高權力樞紐的禦書房中。
短暫的沉默後,乾元大殿點亮了通明的燈火,層層宮門再次打開,近百禦林軍冒著滂沱暴雨,在那交加的雷電之下自皇城奔出,穿梭入長安的街巷中,傳達下那來自禦書房的最高召喚。
不久之後,長安的各大府邸相繼開啟了宅門,一頂又一頂官轎載著那些位於帝國權力上層的各大官員們,匆匆忙忙的在這場大雨中離開了府邸,彙入了皇宮。
“吾皇萬歲萬萬歲……”
乾元殿裏急招的朝議在這聲例行的開場中來開了帷幕,龍椅上的李崇煥,那大唐帝國高高在上的皇者,大笑著走下了高台來到百官之中。
他揮手一抖,數條浸透了雨水的深紅飄帶飛舞在乾元殿內,一卷長長的奏報伸展開去,飛濺出不少粘在上邊的水滴。
“絕燕關大捷,吳國已然臣服我大唐聖統!”
李崇煥的聲音鏗鏘高亢,滾滾氣勢似乎蓋過了乾元殿外飄搖的大雨。
太子與兩位宰相、幾部尚書還有不少官員都下意識的與身邊同樣有些遲疑的同僚望了一眼,然而短暫的沉默後,隨著不知是誰的匍匐與高呼,滿殿的官員盡數跪倒在了地上,無論懷著如何的心思,此刻除了讚頌還能如何呢……
當然,或許是還有選擇的,所以太子李世仁在高呼了萬歲與聖明之後,站了起來。
“稟父皇,兒臣請奏。”
乾元殿忽而由高呼變為寂靜,像是被一把掐住了咽喉。
李崇煥看著李世仁:“說吧。”
“兒臣以為父皇開疆擴土已打下了如今這般廣闊的江山,這已然是先輩們從未有過的英雄壯舉,已然是史書上萬年不會暗淡的一筆輝煌,而大動之後須有大靜,先下百萬大軍遠征在外,糧道漫長所耗巨大,大唐財政已捉襟見肘,糧草儲備也麵臨極限,自古開土容易守土難,兒臣認為這一大片新得的疆土迫切需要我大唐好好的經營,如今不宜再起戰火,還請父皇下旨止戰收兵。”
片刻的沉默後,戶部尚書陳國出列拜倒,附議道:“請聖上止戰收兵。”
而後兩位宰相另外幾部尚書與不少大臣亦拜倒在地:“請聖上止戰收兵。”
不過大殿上依舊站著許多人,比起兩年前那近乎滿殿附議的壯觀局麵,這一次明顯單薄了許多。
李崇煥緩緩走回龍椅前,久久的看著殿下跪倒的兒子與朝臣,坐回了象征著至高無上的龍椅之上,平靜而有些低沉的道:“宣旨。”
一邊宣旨太監打開聖旨,尖細的聲音回蕩在乾元殿上:“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太子李世仁不修賢德心有叵測,數年來私交朝臣結黨營私,於烽火之際宣揚浮誇之言,沽名釣譽妄動軍心,罪已之至,朕心甚怒,但念其以往種種,特予其改過之機,即日起,著太子李世仁於東宮麵壁思過,反省德行,欽此……”
……
雨還在下,天空愈發的黑,“轟隆!”一聲驚雷震動了整個長安,一閃而過的白芒裂開籠罩的黑暗,把這座龐大的城市映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