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榆拿起女子再次斟滿的酒杯,飲盡。
“第二件呢。”
“第二件……昨夜遇到了一些算不上麻煩的麻煩,本隻是一些小事,卻讓我想起了一名生死之交。”
“天都公子?”
蕭榆怔了怔看著近在咫尺依舊麵容模糊的女子,沒有詢問她為何知道天都為何會猜到天都,隻是再飲一杯,點了點頭。
“我與唐朝皇帝說一個道行高深的修士要殺一名普通人是輕而易舉的,決計不會留下什麼能追朔其身份的痕跡,但昨夜在東宮我動用宋師姑的陣法實實在在的威脅到了那六名刺客的性命,所以雖然隻是一招半式,但我能夠感受得到,那樣的運轉方式與天兄應當師出同門。”
蕭榆的神識一向敏銳異常,若換做別的修士,縱然是與昨夜那六名刺客大戰一場也未必能猜出他們道法出處,但蕭榆卻隻在片刻的真元調動間便感受出了端倪,說出去怕是沒多少修士會相信,可無論是蕭榆還是蒙麵的女子,兩人對話間的重點明顯不在於此。
蕭榆繼續道:“雖我從未關注於天下道門間的那些瑣碎之事,但也知曉大唐以及周邊的一片天下,是我太虛門唯一在凡塵世俗展露姓名的地方,自古以來從未曾有任何別的門派在這一片天下傳教,而昨夜上清門人竟化身刺客行刺於大唐皇室,這究竟意味著什麼,我並不知道也沒什麼興趣,但總歸是一種不好的訊號,殺人終究是要流血的,而血光往往就是仇恨與爭鬥。”
蒙麵的女子不知第幾次為蕭榆斟滿了酒。
“萬年前三界阻絕之後,這凡塵之中能與太虛門有一拚之力的大約也隻剩下了上清門,能讓傳承貫穿了大半部三界曆史的太虛仙教流血的,自然如今也隻有上清門。”
蕭榆擺了擺手:“我說過,這些我不知道也不感興趣。”
蒙麵女子道:“可有些事情該發生總歸是逃不過的。”
“所以我心緒不寧,兩年前在大楚青州鎮鬆峰下與天兄一別之後,我一路乘車而行看到了不少世俗中的事情,這個世俗或許有事要發生,或許……如今已正在發生,氣運虛無縹緲,但兩年乘車靜修偶然感到的某些悸動,我亦大約曉得凡塵氣運已淩亂不堪,亂則大動,而既然整個凡塵在動,凡塵裏的修士甚至仙人當然也不可能逃脫其中。”
女子不知在那淡淡麵紗下是怎麼樣的神情,隻聽那輕盈的聲音亦淡淡道:“所以你擔心上清門對於世俗皇家的幹涉終會引起太虛與上清的衝突。”
蕭榆笑了笑:“我說過我不感興趣……隻不過天兄非常人,我自見到他的第一麵就感覺得到他有一種不屬於這個凡塵的氣質,原先不大確定,但在這兩年的清修中愈發覺得天兄或許真的本不屬於這個凡塵,而既然他如今在凡塵,那大約是要做些什麼的。”
蒙麵女子微微的揭起麵紗輕盈的喝下一杯:“所以你擔心你會有與天都劍鋒相對的一天?”
蕭榆忽而怔住,而後失笑道:“都是一些胡亂的猜測,大約因了近來本就心緒不寧的胡思亂想罷了,庸人自擾之,蕭榆不過一個庸人而已。”
蕭榆笑著再飲一杯,閉著雙目似乎品味著美酒的綿綿餘味,待睜開雙眼之時,哪裏還見什麼客棧酒家,哪裏還有什麼行人喧囂,這裏大約是白虎門外的某一座山丘之上,小林遙遙,春日裏的樹木發出一種清新的沙沙聲,酒桌沒了,對麵的朦朧女子也沒了,淡淡瑩瑩的光飄散在山丘樹林間,蕭榆仰頭問道:“姑娘是誰,此次相邀究竟何事……”
樹林中流淌起淡淡的聲音:“見你,隻是想見見你……至於我是誰,不過一個普通人罷了……”飄灑山林的光盤旋著隨風化去在了那天地中。
蕭榆笑道:“普通人?……嗬嗬師傅也常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