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雲欲雨 第二十三章 十裏亭,一幅字(1 / 2)

蕭榆並沒有在拜虛城這個當年無名小鎮的原址停留太久,匆匆環遊了半日,拜訪了幾戶曾經熟識的人家,與王瑾老道進行了一番閑談,總的算起來還不足一個晝夜輪回的時光便草草的結束了時隔十三年的歸鄉之旅再次啟程前往長安,時間之短甚至於出乎了蕭榆自己的意料。

清晨披著晨曦,乘著糟蹋的馬車蕭榆施施然的瀟灑進城,黃昏蓋著晚霞最後一絲尾巴與初顯星辰的第一縷朦朧,蕭榆同樣乘著馬車,隻不過車已不再是之前那部灰頭土臉不知何時便會散架的舊車,被拜虛城裏不知是哪位負責此事的軍官或者太虛門下換成了一部由珍貴檀木搭建散發著淡淡清香描繪著海潮生日畫麵的名貴馬車,無論外表還是內裏都光鮮高貴,帶著一股子不屑於凡塵世俗的超脫意味,似乎不管從哪個方麵看新車比之舊車當是更為符合蕭榆那太虛真傳身份的,就像如今繁榮的拜虛城,大約也應該比之十三年前無名的小鎮更為符合城中那座靈山之上太虛分觀的地位的。

蕭榆仍舊落了車簾坐在馬車裏,這大約應當是拜虛城中第一輛載人而過的馬車緩緩行駛在由兩旁的百姓們自覺空出的大道上,駛過不少匍匐於道旁的信徒麵前,慢慢的離開了這十三年前的故土如今的繁華宗教聖城,漸漸的與晚霞一同消失在城中百姓的視線中,隻是或許因了新車比之舊車要沉重許多的緣故,當這輛馬車離開時,清晨那支曾攔截過蕭榆如今又把他一路恭送出城的士卒明顯感覺到了清晨與如今馬車緩緩行駛之時的差別,那是一種沉默,而雖然不管早上還是晚上蕭榆的馬車大約都是沉默的,隻是現在這樣的沉默比之沉默還要沉上一些,那名隊長在拜虛城虛設的城門下停住腳步,標杆一樣的站直了身子,目送著馬車往長安而去,心中不知為何有些沉甸甸的,對著模糊而漸漸消逝的晚霞,隊長有些失神的喃喃道:“不知這是否便是車中那青年的心緒……”忽而他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怔住,片刻後狠狠打了自己一個嘴巴,自罵道:“你個粗人又亂說個什麼勁!”

晚霞終去,蕭榆的馬車也終於遠離了拜虛城,那座繁華而肅穆的都市如今隻化作了天際那邊的一抹亮光。

噠噠……噠噠噠噠……馬蹄聲愈發密集,在已人煙稀少的荒野間馬車行駛的速度驟然加快,直至後來,似乎一道閃電,揚起不大的塵土,劃破了夜色下平靜的大地,如出弦的箭般,按著筆直的路線,翻過山趟過河,依舊平穩。

蕭榆打起車簾,坐到了該是車夫的位置上,拍了拍略有起伏的馬屁股,笑了笑,也不知是否在笑那大馬狂奔時的些許滑稽。城變了人變了車變了,還好馬還是之前那匹糟蹋的大馬,在蕭榆的堅持下,拜虛城裏給他換馬的想法沒能實施,而據說指派去給這匹大馬打理洗澡的馬師們還或多或少的受了點大馬的摧殘折磨,於是大馬還是這樣的糟蹋,淩亂而汙垢的鬃毛身上還沾著不少的泥塊土灰,與身後拉的那輛名貴馬車顯然不大對調,但蕭榆好像沒有這樣的感覺,又在大馬那起伏的屁股上拍了幾下,大馬在風馳電掣的奔跑中還能有功夫回了個頭向蕭榆打了兩個鼻響,似乎帶著點羞怒與無奈的情緒,沉默的蕭榆哈哈大笑……

蕭榆終於在唐境現身的消息迅速從拜虛城傳回了太虛山上,這廝兩年多來遊山玩水倒是舒坦自在,卻不知太虛山上已然很有一幹人對他兩年失蹤恨得牙根癢癢,於是在消息傳回的那個夜裏,一道凶狠森冷的劍光如瞪紅了眼睛的荒古巨獸殘暴的撕裂了夜空,往世俗悶頭衝去……

當蕭榆的馬車來到了長安城外那處在大唐文人墨客的筆下多有出現的十裏亭時,一隊來自於長安的遠迎人馬早已在此等候著他。說是人馬,人是有的馬當然也是有的,隻是不同於對人馬既兵馬的某些鐵血印象,此番來人多為女性,而女性皆乃妙齡,而妙齡的女性們又全都姿色絕頂相貌美麗,縱然蕭榆見慣了修道的師姐師妹們那絕世容顏,也遠遠就被這初春長安十裏亭娟娟河道邊,柔柔垂柳下的青春佳麗們所吸引了目光,這一幅圖景大約也是長安初春中一種清新唯美的景色。

這一番陣仗,不似遠迎接待,倒像是幾家貴族小姐們的結隊踏春,所以蕭榆馬車緩緩走近十裏亭並打算同樣的緩緩走開,沒有與這些青春少女打個交道的計劃,於是那由十餘位美麗少女的酥軟聲音所彙成的“恭迎蕭公子”在耳邊忽而響起時,蕭榆明顯嚇得不輕,縱使拉車大馬都有些木木的愣在了原地,回頭看了看蕭榆,眼裏竟人性化的透出疑狐詢問之意——這是怎麼回事?還走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