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就是所謂入塵而又出塵罷……”那名隊長心中暗道,而後自己一怔,又想是不是這些年在拜虛城呆久了竟然也想出這樣自己都不明白的玄乎話來,頗有些自嘲。不過或許是因了這見麵伊始的印象,所以隊長說話的語氣不知不覺間溫和了許多。
“我等也隻是例行公事,盤問兩句,這位公子不必緊張。”
蕭榆扶著車門框走下馬車,來到高頭大馬身邊,隨手丟了不知什麼東西給它,大馬打了個鼻響嘴巴似乎咀嚼了幾下。蕭榆親昵的拍了拍馬頭,而後拱手向唐軍隊長道:“這位大哥請問。”
隊長見蕭榆言行有禮,似乎有著大唐才俊詩人的某種瀟灑,語氣又和幾分,問道:“還請問這位公子姓甚名誰,是否我大唐人士,來自何處,入這拜虛城有何貴幹。”
蕭榆聞言便想開口回答,可不知為何,又忽而怔了一怔,而後笑道:“我名蕭榆,大約十三年前是大唐人士……現在也不知還算不算,至於來自何處,我與大哥你也說不清楚,入拜虛城乃至入大唐乃大約算是奉了師命,至於要幹什麼,現在還不大曉得。”
隊長的眉頭皺了皺,隻覺蕭榆這回答似乎與他之前所想的那句“或許這就是所謂入塵而又出塵罷……”一樣有些玄乎,而此刻是在盤查,不是論道,再說自己身為士卒也沒什麼要與人論道的想法,所以這個回答顯然是不合格且讓身為盤查者的他感覺到略略被戲耍。
隊長本已溫和下來的語氣陡然拔高了幾分:“我們當兵的隻是粗人,公子還需說得明白……”隻是話還沒完,身邊的屬下卻用手臂推了他數下,他轉頭看向部下,那人在他耳邊輕道:“蕭榆……”
隊長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正想詢問,卻忽而一怔,恍然記起不久前太虛分觀之上的老神仙們所委托之事,猛的轉過頭去看向蕭榆,問道:“你說你叫什麼?”
蕭榆有些奇怪道:“蕭榆啊。”
隊長聽得確認向蕭榆拱手一禮:“敢問公子可是太虛門下……”
蕭榆眉頭微挑似乎沒有想到,笑答:“正是。”
那隊長立刻又施一禮道:“時才實是冒犯了,還望公子看在我等乃行伍粗人莫與我等計較。”
蕭榆立刻還禮道:“哪裏哪裏,大哥例行公事自然需盡職盡責。”
隊長聽蕭榆以大哥稱呼自己當然不敢當,於是又有了一堆無甚營養的對話,略過不提,且說一名士兵奉了隊長之命前往稟告太虛分觀蕭榆之事,時過不久便見已頗為繁忙的拜虛城主大道上傳來百姓信徒們的驚呼之聲,而後主道上人群兩分,空出了當中筆直的寬闊地方,道路兩旁大片大片的信徒跪倒,太虛分觀眾人大約傾巢而出,遙遙向蕭榆迎麵而來。
“拜見師叔祖……”
太虛分觀上至蒼蒼老道,下至青年弟子盡數彎腰行禮,於此時忽而沉寂的拜虛城主道之上,那齊齊的拜見之聲於兩旁跪倒的百姓們無異於雷霆乍響,他們看到平日自己所敬畏的仙長們對著那個糟蹋馬車旁站立的青年躬身施禮,他們聽到那仙風道骨一頭白雪的老道士們口稱師叔祖,於是百姓們震驚了,發蒙了,片刻後又忽而兩眼放光了。
於是,蕭榆突然之間看到不知成百上千雙放著神異光芒的眼死死的盯著自己,怔怔大半晌,不知當作何表情,如何言語……
想起自己十三年前的家鄉,又回到當下這頗為壯觀的情形,忽而微風陣陣,吹拂臉頰淡淡清涼,蕭榆眼簾低垂,若有所失……
新年了,不知諸位朋友是否都在家中,昨夜收到眾多短信之時忽而有某些觸動,有不少話想說,不過想來還是難以道明,隻祝大家在歲月不住過去後能夠覺得自己是越活越好的——懶蟲不被吃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