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榆拄著漆黑長劍,就像遲暮老人拄拐棍一般,顫顫巍巍的向天都走去,情形要多淒涼有多淒涼,可那圍攻的十餘修士,除了現下躺地上估計不死也去半條命的那少年,其餘人沒有一個膽敢妄動。
對於他們來說,今日的遭遇實在太過天馬行空了一些,先有明明道行不是很高又明顯已油盡燈枯的天都,帶著個沒有道行的拖油瓶硬是一敵十五,拖了半天,還差點震懾住所有人的心神。好不容易天都這廝看來終於是放棄抵抗了,沒曾想不知從哪又冒出了個奇葩,同樣油盡燈枯的摸樣,半死不活,感覺三歲小孩都能把他掀翻,但方才那一劍實在有點嚇人,若不是斬在劍上,往後偏移些許,想來同門少年就不是真元震蕩受些內傷這麼簡單了,屍首異處估計輕而易舉。之前天都雖說詭異,但無力反擊,隻能已各種神異手法化去他們的攻擊,現在倒好,蕭榆登場就是能夠奪命的一劍,圍攻的這些修士暗自回想,紛紛發現,若是換上自己麵對方才那迅若驚雷猛如霹靂的一劍,怕是明知其要攻擊也沒有分毫把握躲開,基本上必死無疑,冷汗頃刻滲出,後背陣陣發涼。
可事情的發展每每喜歡出乎當事人的意料,蕭榆走到天都、項瑩身邊,撲通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隨手仍了長劍,而後搖晃一下,身體重重的後仰砸下,如石頭落地,悶響一聲,聽得項瑩都替他覺得腦後生痛,可蕭榆恍然不覺,躺下的一刻便已死死睡去。
這一刻除了天都之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項瑩愣住了,雖然看著蕭榆半死不活喘氣都有一口沒一口的死魚摸樣,也沒有指望他一人一劍再幹出什麼驚天翻盤之類的壯舉,可當下生死一線的緊張時刻他怎能做出呼呼大睡這般如此不嚴肅認真明顯破壞氣氛的行為?就算真的要睡,你大可找個安靜愜意的地方睡個暢快,何必傻乎乎的跑來先霸氣登場斬出一劍攪個局了再睡,這不是找死麼,這廝究竟擁有了何等心理素質才能做出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行為哦!項瑩隻能這麼愣愣的看著腳邊死豬一樣的蕭榆,方才醞釀出來的什麼關乎生啊,死啊,情啊,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頃刻煙消雲散,沒了蹤跡,隻覺自己想象中與天都共赴黃泉的淒美故事結局一個不小心變成了喜劇,她不知當哭當笑,實在哭笑不得。
當然,不止是項瑩,這一刻還正自形成合圍之勢的十四名修士也愣得不輕,本來已打定主意見勢不妙腳底抹油的不少修士頓在了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進了,怕這個正躺在地上貌似睡得香甜的小子如他方才出場一般,再次迅雷不及掩耳的斬出一劍,正所謂槍打出頭鳥,雖看著他百有九十九是真的油盡燈枯累得趴下,可有了天都的前車之鑒,誰也不敢肯定那盞枯燈是否還能閃那麼一兩下的火花,蕭榆之前一劍實在有點超出理解,不可謂不嚇人,沒有誰膽敢冒著隕落危險去撩撥一下這隻沉睡著的猛獸,但要說退走,卻也是實在難以接受,當下局麵怎麼看都是他們一方站著絕對優勢,退走好像有點不合時宜,況且地上那兩柄寶劍,天都的就不必說了一眼便知乃是絕世之品,而另一柄雖看著其貌不揚,黑不溜丟且沒有那種絕頂寶劍所應當具備的氣息基本上跟那凡鐵無異,可既然蕭榆、天都是一夥的,沒理由所用寶劍會相差如此之巨,再加上蕭榆那驚心動魄的驚豔一劍,也不像是隻能用凡鐵俗鋼的窮困散修,想來那柄黑劍定是另有玄機!
一時間進不敢退不舍,猶猶豫豫,十四修士大眼瞪小眼。
項瑩之前從沒有想過生活能夠如此怪誕,劇情能夠如此曲折,明明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無生的境地,天都、蕭榆硬是不見分毫慌張,而明明是勝券在握的局麵,那十四名修士又忽的好像沒了所有膽量,連蕭榆這廝夢中撓撓腦袋都嚇得不輕如臨大敵,似乎進退維穀,掙紮得好生難受。項瑩這看看那看看,隻覺自己果真是凡人,跟著這些個修士打交道腦子真有點不夠用。
其實也不能怪這些修士們沒膽量,畢竟惡人一般都有著與其惡度相當的惡膽,若說一開始真是因看到天都、項瑩衝出地麵時的魔氣導致誤會,但這隻需交過兩手便可分明,而他們依舊圍攻不放欲置人於死地,天都先前所說貪嗔癡三毒毒害不輕,這樣的心狠手辣怎會沒幾分膽量支撐?隻是無論天都還是蕭榆,對於一般的修士來說都太過奇葩太過超出想象,那些還在修道界裏打滾的門派大多與太虛、上清這樣真正的仙教聖地難有交集,其距離之遙遠甚至比凡人與他們這樣的修士之間還要巨大,天都、蕭榆這類仙教中的出眾弟子,以往見一個已經有點受不了,這下一見見兩,他們疑神疑鬼或者開始懷疑些人生什麼的在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