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蕭榆皺著眉頭,凝視著其貌不揚看上去平庸得除了黑以外豪無特點的黑棍暗自揣測,師傅簫子楊曾經說過,萬物道生,一石一沙皆有靈性,天道予多少之分而已,天材地寶仙器神物,或有靈性足夠而靈智開啟明理得道者,皆不足為怪。
莫非此物真與我有些什麼關係?蕭榆回憶起深淵巨變前他們四人在乾坤挪移陣裏的情形,這根黑棍是經過了項瑩與李靈漪才傳到他手中的,而項瑩與李靈漪拿著它時明顯沒有任何異樣,若說項瑩是因為身無道行,那李靈漪可是貨真價實道行與他相仿的修士,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蕭榆又想起自己在拿到它後體內籃夕焰不受控製的爆發,越發覺得心中猜測有理,他注視著黑棍往前走了幾步,果然,黑棍與他之間像是牽連著無形的鎖鏈,隨著他的腳步亦無聲無息的往前移動,始終保持著在他腳側兩尺的距離。
蕭榆走回陸吟雪身邊,顯然陸吟雪已被黑棍勾起了濃重的好奇心,與蕭榆一同蹲下身來,向世俗中研究螞蟻的孩子,興致勃勃。
“這是什麼東西?”陸吟雪問道。
蕭榆醞釀片刻,老實回答:“我也不知道。”
陸吟雪又問:“那它為什麼跟著你。”
蕭榆這次想也沒想,幹淨利落答:“不知道。”
陸吟雪翻了翻白眼,放棄了從蕭榆那滿足好奇心的想法,轉而自己動手,小心翼翼的探出手去想要拿來看個究竟。
蕭榆神色凝重,有些猶豫,回味起體內籃夕焰爆發時的痛楚與無力,隻覺一股寒流湧起,背上溢出了細汗,最終在陸吟雪將要觸碰到黑棍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眼下受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東西還是出去再說。”
陸吟雪倒是乖巧,答應了一聲便真的壓製下好奇心不再妄動。
蕭榆深出口氣,也不再理會腳邊的黑棍,任它跟著,對陸吟雪道:“還是快些找出路吧。”
於是兩人分工,沿著牆一絲一毫的摸索探查,尋找起那不知是否蕭榆一廂情願的暗格玄機。
大殿裏的空間雖說也頗為可觀,但蕭榆、李靈漪兩人專注摸索敲打,一寸一寸的連地板與殿頂都檢查了個遍其實也沒花上多少時間。約摸大半日後,兩人幾乎同時停下,相視一眼,搖了搖頭——沒有結果。
大殿中央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在這空曠漆黑裏顯得格外寂寥,並不刺眼,稍顯暗淡,沒有一絲溫度,但蕭榆、陸吟雪都緊挨著坐在夜明珠邊,似乎從這一抹孤獨的光中攝取到了一絲慰藉。
蕭榆有些疲憊,對於在太虛山上安逸生活了十年的他來說,這次劫難似乎來得太過突然了一些,太過凶猛了一些,在被危險驅趕繃緊心神來不及體會的時候或許還不覺得怎樣,可如今被困在這裏,就像被綁住了手腳下鍋慢煮的青蛙,明知身死境而毫無辦法,但更可悲的是一時半會卻還死不了沒什麼太大危機,這帶來了一種詭異扭曲的鬆弛,讓蕭榆的身體有時間細細體會起之前堆積起來的疲憊。他隻覺身體就像一團泥,酷暑暴曬之時堅如若鐵石,此刻陰陰細雨落下卻化成了一灘漿糊。但蕭榆依舊睜著眼睛,眼眸中清明而堅定,他有幸至此刻還沒有死,所以更要活下去,雖然機會似乎渺茫到目前還看不到,但蕭榆苦思著,尋找著,他從未有一刻如此時般這樣清晰強烈的渴望活下去,他又想起了簫子楊教他的詩句“……那一世,我翻遍十萬大山,不為修來世,隻為路中能與你相遇……”
活下去,為了與她再次相見,活下去,為了贈她那份從童年拖遝至今的禮物……九年前,他們相遇在太虛山一個在平常不過的清晨,她第一次敗在了他的手下,七年前,歲考決戰上,他問她,李師妹什麼時候你我見麵才能不必拔劍,品品茶談談天。她回答,等我勝了你……
勝利,李靈漪想要的這個勝利,這個蕭榆早就想送給她的勝利,實在拖了太久,實在欠了太久……
“想什麼呢。”
身邊傳來陸吟雪的聲音,蕭榆回過神來,拿手墊著腦袋,躺在地上,仔細觀察著殿頂那副巨大的《九仙潑樂圖》。
“看看畫裏有沒有玄機。”
陸吟雪挪了過去,跪坐著,把蕭榆的腦袋輕輕扶起,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蕭榆一愣本還有些尷尬,可認真想來陸吟雪救了他的命,分給他一半真元,身處絕地便是分去了一半生機,如此情誼與至親何異,於是便也釋懷,由著她溫柔的按摩著腦袋,一切已盡在不言中……
夜明珠的光,遠遠不足以照亮整個大殿,但對於蕭榆這等修士的眼睛,卻已足夠了,他枕著陸吟雪的腿一遍又一遍的觀察著殿頂壁畫,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對比記憶中的印象,想找出哪怕一絲不同尋常的地方,然而最終徒勞無功。
兩人就這麼安靜的呆著,蕭榆似乎回到了陪伴黃星蘭看日出的懸崖之上,在生與死的大恐怖中感受到了一縷淡淡的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