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榆這廝站在舟上,遠遠看去瀟灑偏偏,在這太虛逢敗的關鍵時刻,隨波攜美緩緩飄來,猶若天外神龍猛降人間,雲淡風輕又有氣勢滂沱,風流倜儻得一塌糊塗。
但實際的情況是,這廝在與陸吟雪那一眼對望間,本就需要溫養的心神真元被激蕩得險些紊亂,天狐媚術豈是兒戲,雖然陸吟雪現下隻是與他道行相仿,但這來自於血脈傳承的荒獸先天本能,哪裏是區區天人相應大圓滿的蕭榆能夠抵擋的?於是那一刹那,他腦中幻象頻生,不能控製,隻覺天地一片黑白,唯有湖心亭處那抹身影,那雙水目,那點朱唇,鮮豔耀眼,攝去所有心神。
還好在他神識將要崩潰的刹那,氣海裏幽藍火焰自主浮現,冰冷刺骨的氣息頃刻流轉周身,蕭榆終於才從媚術中擺脫出來,但擺脫鬼擺脫,臉色大變,發現便是那麼短暫瞬間,衣衫竟已浸透汗水。
還沒待他喘息片刻,楚歌十七字聲聲如鍾若雷,層層疊疊高低各有,似滾滾洪潮,一浪一浪向他衝來!
當第一個字音猛然炸響時,黃星蘭便感到了不對,她方才側身而坐並沒有注意到湖心亭中的陸吟雪,雖然知道有人發出類似真言符咒的攻勢,可她明白蕭榆本事,區區若此跟沒沒有放在心上,頭也不回,滿以為蕭榆彈指間便可化於無形。
於是悲劇就在各色巧合傾力配合下華麗的發生了……
隻聽那站在舟頭,貌似風流倜儻指點天下的蕭大公子,一聲悶哼,“撲通”一下幹淨利落的墜入水,中砸出大朵浪花,甚是燦爛!無數賓客霎時呆若木雞,其震撼程度不比見到陸吟雪的媚術來得小。
王彥焉一拍腦門,閉上眼睛不忍看去,喃喃道:“完了完了,小師弟這下丟臉丟大了……”
形式太過突兀的驟然直下,側坐舟邊淡雅若煙的黃星蘭思維有些跟之不上,直到蕭榆撞出的水花打在了她身上,方才弄醒悟過來明白狀況,看著狼狽落水的蕭榆,平日優雅淡然的她有些出離憤怒了。
可黃星蘭沒有料到,出離憤怒的貌似並非她一個,隻聽一聲爭鳴突出,森森冷意鋪天蓋地,火紅的身影自某處亭閣衝天而起,猶若一輪炙熱的太陽,但射出的卻是萬道寒芒,這極大的反差讓人難以適應,壓在心頭別扭得喘不過氣,一輪炙熱的冷月升騰在未名湖上!
雷電嘶嘯,七星相隨,李靈漪手握秋水斷月,化作斷天長虹,二話沒說,直取楚歌!
在九玄罡咒發出的那刻,楚歌立刻為自己的衝動感到了後悔,他知道被陸吟雪媚術所向的蕭榆絕不可能接下他的攻擊,正自思慮應當如何向太虛弟子道歉,卻見冷月高升,萬千雷電滾滾,一柄仙劍承載著主人的憤怒裹挾滔滔氣勢把他死死鎖定!
楚歌與陸吟雪一般,入門時間還短,雖天資卓越如今也隻是天人相應而已,麵對同樣境界的李靈漪手持仙劍全力一擊,不由駭然。還好一邊的李江及時出手,他與周長卿、王彥焉相當已有道胎孕相的境界,擋下李靈漪這一劍還是戳戳有餘的。
“太虛道友,我師弟雖有衝動,亦不至刀劍相向吧……”李江騰身而起,大袖飄飄,在空中不斷畫圓,一圈圈光華湧現,如繩索般把李靈漪劍鋒層層捆綁。
周長卿一眼望去,隻道任其發展,怕就是李靈漪仙劍被奪的結局,今日輸了較量本無多大幹係,畢竟天資悟性雖重要,但大道無常沒人能說得明白,可太虛門定鼎凡塵,若讓蕭榆、李靈漪兩位真傳先後栽在北鬥門弟子手上,卻萬萬不行,於是他抬手一指,猶如萬劍齊發,不可計數的劍氣彙成青龍,長嘯一聲當空卷去,迫開了李江,把李靈漪穩穩托住,緩緩接了回來。
“師妹脾氣不好,行事衝動,還望道友原諒。”周長卿遙遙拱手,向天空中李江笑道。
李江咳嗽一聲,退了回去,尷尬向周長卿也拱拱手,周長卿這話看似說的是李靈漪,實際上到先把他與楚歌師兄弟框了進去,畢竟是自己一方無理在先,此刻未免有些尷尬,但還未等他要說些什麼,卻見未名湖中波濤又起,白色破碎的浪花向兩邊飛騰翻滾,就像方才楚歌真言九玄罡咒真言一般,在未名湖碧波之中生生破出一道直線,由小舟一側向琉璃亭疾速衝來,隻是聲勢浩大,不知比楚歌方才壯觀多少倍。
轟隆一聲,琉璃亭前,水道盡頭,蕭榆炸開水麵飛身衝出,衣衫飄飄竟是未曾被打濕半點。
他沉默揮劍,沒有滔天光華,沒有震耳巨響,樸素的揮出一劍,直指楚歌。
一邊的李江下意識又想出手,卻猛地感到太虛門那邊兩股氣息衝天而起,一股剛猛熾烈直迫人心,一股渺渺虛幻捉摸不透,朱盞飛、王彥焉近乎同時放出真元,其威懾之意不言自明。
李江隻道落水那人如此聲勢浩大的出場已然算不上偷襲,而且與楚歌境界也隻在伯仲之間,自己插手確實不妥,再說看太虛門那邊的架勢,怕自己出手反而弄巧成拙,生生止住去勢,讓楚歌自行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