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劍醒來的第一眼,發現的不是自己沒死,而是發現自己的劍沒了。這種感覺比死更難受。
他看了第二眼,看到的是一個好看的女人。那個好看的女人也在看他。
她著一身華貴豔麗的淡綠綢緞,烏黑的長發垂肩,一雙眼眸好似秋水柔美,豐滿的乳房圓潤,白如雪的肌膚無一點瑕疵,性感的嘴唇微微翹出狐媚的微笑,對著問劍笑。
問劍不想再看,又偏偏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女人格格地笑了,笑聲像風中搖曳的風鈴,悅耳動聽。
問劍立刻坐了起來,他想找他的劍。
劍是他的靈魂,沒有了劍,他和死了根本沒有什麼區別。
女人吃吃一笑,道:“你真是一個怪人。怪得要命。”
問劍突然發了瘋似的吼道:“我的劍,是不是你拿了!”
女人居然不害怕。
她淡淡道:“我救了你的命,你卻連謝都不謝我。”
問劍冷道:“我的劍,是不是你拿了。”
女人還在笑。
笑的不止她一個。
一個美麗的女孩子走了進來,十七八歲的年齡,長得甜美,笑得也甜美。
她手中拿著一把劍。
女人看了她一眼。
女孩子就把劍拋給了問劍,然後,噘起嘴,道:“小姐,有人是狗咬呂洞賓,把我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問劍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子不僅美麗,還口齒伶俐。
女人嫣然一笑,道:“你這丫頭,他對我算是客氣了。”
這句話是真的,若換了別人動了他的劍,比死更慘。
問劍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除了好看,那雙眼睛可以把人看穿,看透,看懂。
他問道:“我是在那裏?”
女孩子搶道:“當然是小姐的房間咯。”
問劍道:“你們是什麼人?”
女孩子又道:“救你的人啊。”
女人瞪了她一眼,嚇得她不敢吱聲。
女人道:“你是在軒雨閣,我叫李淩雙,她是我的丫頭,叫小仙。”
問劍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李淩雙笑了笑。
她笑得總是那麼好看。
小仙接道:“你還不謝謝小姐,如果不是她救了你,你眼前說不定被狼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問劍搖搖頭,道:“我不但不謝她,還要殺她。”
李淩雙一點也不驚訝,淡淡道:“殺我?”
問劍道:“是。”
小仙一聽,蹙眉噘嘴,跳了起來,罵道:“小姐救了你的命,你反而恩將仇報!我們真是瞎了眼。”
問劍凝視著手中的劍,冷道:“你們是當我瞎了麼。”
李淩雙道:“你知道了?”
問劍道:“你以為,隨便換一把劍,就能瞞的住我。”
李淩雙道:“我沒想過要瞞你。”
問劍道:“我的劍呢?”
他已經極度壓製自己滿腔憤怒的情緒。
李淩雙道:“已經不見了,在我發現你的時候,就不見了。”
話落,劍已抵至李淩雙的喉嚨。
小仙怔住了,嚇得一動不動。
劍在顫抖,問劍蒼白的手在顫抖,眼裏仿佛充滿了怨毒的仇恨。
李淩雙輕輕的笑道:“你真的要殺我?”
問劍的目光冷如刀鋒,道:“你明知道,就是一模一樣的劍,我也能認得出來,你為什麼還要騙我?”
李淩雙沉吟道:“我費了幾天功夫才救活了你,我不想讓你死。”
問劍道:“想我死的人很多,我死了,很多人都會高興。”
李淩雙道:“所以你不能死,我希望你能很好地活著。”
問劍握劍的手,開始慢慢放鬆。
李淩雙問道:“我這把劍算不算是一把好劍?”
問劍道:“劍長三尺七寸,玄鐵所鑄,鋒利輕薄,重三十零七斤,是一把好劍。”
李淩雙愜笑,道:“我花了三千兩黃金,請童鐵匠幫我打造,重量,外觀,厚度,和你的劍一模一樣,沒想到,你還是認出來了。”
問劍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李淩雙道:“你的劍,想要的人太多了。”
問劍神色一凝,道:“你也想?”
李淩雙沒有猶豫,道:“是。”
問劍問道:“我昏迷了幾天?”
李淩雙道:“七天七夜。”
問劍歎道:“來找我的人一定很多。”
李淩雙笑道:“不多,隻有一個。”
問劍道:“誰?”
李淩雙道:“龍公子。”
問劍道:“他在那裏?”
李淩雙道:“不知道。”
問劍終於放下手中的劍。
小仙終於鬆了口氣,驚嚇的臉還是發白。
問劍道:“毒娘子的毒,你怎會,,,,”
李淩雙笑了。
小仙傲然道:“你聽說過江湖上紅葉仙子?她就是我家小姐了。”
李淩雙又笑了。
問劍道:“沒聽過。”
小仙吃驚地瞪圓雙眼,來來回回地盯著他,看了又看,最後搖搖頭,怯道:“小姐,他是不是給你醫傻了。”
李淩雙道:“小仙,不得胡說。”
小仙乖乖閉上嘴。
問劍忽然道:“我該走了。”
李淩雙道:“去哪?”
問劍道:“去一個該去的地方。”
李淩雙道:“你現在不能去。”
問劍道:“你知道,我要去哪?”
李淩雙道:“知道。”
問劍道:“為什麼不能去?”
李淩雙道:“去了隻有死。”
問劍歎道:“我不去,死的人會更多。”
李淩雙還沒開口,他已經走了。
小仙看著他離開時高大孤孑的背影,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不禁緩緩歎道:“他真是一個怪人,怪的要命。”
落日。
秋葉蕭瑟。
第七天了。
血色殘陽下,一個落寞消沉的身影佇立在地平線的盡頭。
楓葉,豔紅如火。
夕陽的殘輝映紅了他的冰冷的臉,映紅了他蒼白痛苦的臉,這一刻,他孤獨的身影消融在茫茫天地之間,天地間仿佛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黑色逐漸主宰了大地。
僅存的最後一絲光線在掙紮中終於消失。
悅來客棧。
來這個鎮上的人都會去悅來客棧,去了的人都知道那裏是個好地方,有美酒,有美女,有賭坊。
老板娘是個北方人,叫蕭蕭。
蕭蕭長得溫柔,說話溫柔,笑也溫柔,但在男人眼裏她算不上是一個溫柔的女人。
蕭蕭很要麵子,她說月亮方的,沒人敢說是圓的,她說滾,你絕不能走,爬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