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白天幕中飄下幾瓣雪花,搖搖晃晃落在祁玨頭頂。
他輕柔地拂下夏安安頰側的寒霜,給她裹上一件夾襖,細致地掖緊。
夏昭嘖了一聲,抱胸問,“你到底什麼打算?”
“放心,你想要的大晉國庫和邊境通商,一個也不會少。”他答的很快,“不過你也得遵守承諾,讓姑姑退兵。”
夏昭點點頭,伸出雙臂,“我們該啟程了。”
祁玨尋到她柔軟的手,十指相扣,“你就半點也不眼紅這萬裏江山?”
“鵷雛止於梧桐,雪狼棲於高原。”他遠眺皇城,“並非每個人都樂意做皇座下的骸骨。”
“如此也好。”祁玨笑笑,“姑姑答應過會給出解藥……”
夏昭手都快酸了,不耐煩聽他這些,接過夏安安,轉頭攀入車內。
細雪被塵礫摧折,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簡月朝後看時,祁玨被風雪逐漸掩埋,化為天地間一粒微塵。
夏安安費力地睜開眼,夏昭立馬將手中紙張疊了疊放進胸口。
“停車,我要下去。”真服了祁玨這個老六,居然使美人計暗算她。
夏昭拉開車簾,她才發現這是一條車隊,後麵還跟著不少人馬,甚至還有棺槨。
他頓了頓,說,“我們得說服可敦退兵,否則他必死無疑。”
她抿抿唇,跳下了車,夏昭追上去,就要拉上她的手臂。
夏安安找到了胡餅鋪的小女孩,把肩上的狐裘披在她身上。
扭頭對他道,“我走得動,讓她們坐車。”
夏昭鬆了一口氣,點了隊伍中的小孩坐上車,自己跟在她身後。
初雪淺淺落了一層,夏安安說話時吐出一道白氣,“還有多久?”
正踩在她足跡上的夏昭回,“短則三日。”
他忽然大步跨上前,將自己的皮裘披在她肩頭。
“裘外需套裼衣,否則不合禮數。”她脫下來,正要還給他。
“你想穿便穿,不穿就扔了。”夏昭快步走開,將掉落在地上的裘衣和夏安安遠遠甩在身後。
她歎了口氣,“二貨,你看我這無處安放的魅力。”
二貨隻覺得她想太多,“你出門走了兩裏地,臉皮還放家裏沒帶吧?”
“特勤一番好意。”簡月道。
夏安安反手將裘衣搭在她身上,“這也是我的好意,不許脫!”
奉天軍帳前,幾個僵紫的頭顱正掛在軍旗下,人群中一片騷動,胡餅師傅連忙去遮妻子的眼睛。
“帶他們去城內歇腳。”夏昭吩咐著,瞟了一眼身後人。
夏安安的臉被寒風吹得通紅,僵硬到快要做不出表情。
“要是拿不動刀,就別跟上來。”他說完,抬步走向帳內。
她一怔,戴上麵簾,回頭對簡月道,“你幫忙安頓他們,不用跟上來。”
帳篷阻隔了風雪,爐中炭燒得通紅,酒器發出噝噝的聲響。
“回來了,”思義招呼著夏昭坐下,“來,嚐嚐這京郊西市腔如何。”
“可汗病重,不侍奉在側已是不孝,怎可尋歡作樂?”他推開酒盞,隨意尋了個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