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玨腰間雙刀恰似銀龍出海,映出他寒星般的雙眸,呼嘯之間迎上長矛。
三兵相接,發出金石震顫的劇烈轟鳴,兩人皆雙臂一振,後退數丈。
一寸長一寸強,兩軍對陣,將領多選擇長槊為武器,李景曜更是個中好手。
他隻以為一槍便能將其貫倒在地,驚詫間攻勢更猛,一柄長槍突刺之間紅纓閃動,銀鋒快的看不見殘影。
祁玨一刀截擋長槍,手腕轉動間另一刀便旋如花開,瞬息間便至李景曜近前,削掉他側耳鱗甲的同時,在他下頜留下一道寸長血痕。
他苦練數年,自然鑽研過李景曜的路數,他決心用周遠濟的刀法,隻能在靈便機巧一途下功夫。
雙刀在他手中如臂指使,配合間變幻莫測,比單刀的威勢大了兩倍不止。
有幸初次麵對他疾風驟雨般攻勢的李景曜不得不頻頻閃避,“你不是裴裕,你是誰?”
裴裕年年侍射連弓都拉不開,是倒一常駐選手。
祁玨後撤,長槍幾乎沿著他雙眸橫掃而過,“我的確不是他,你大可猜猜我是誰?”
“無名小卒罷了。”李景曜向來不記得這些,天天踩死那麼多螞蟻,他是瘋了才去記每隻螞蟻的樣子。
他神色一厲,索性勾住馬鐙,半個身子淩空而起,一點寒鋒竟有地崩山摧之勢,正朝祁玨麵門壓去。
祁玨收起雙刀回護,刀戟交錯間銀光湛湛,二人四目相對,盡是將對方梟首於此的狠絕凶戾。
兵刃爭鋒間火花四濺,刺耳的摩擦聲激起兩馬嘶鳴,紛紛昂頭攢蹄,停步不前。
李景曜下盤不定,隨即回身。
祁玨趁勢反攻而上,緊握雙刀在空中劃過半圈,一左一右直取他胸腹。
李景曜橫槍格擋,振臂一揮將其逼退,勾動槍鋒刁鑽地襲向他頸項,“上元宴那日是你?”
“即便沒有那塊玉,你和趙昊相安無事又能有幾時?”祁玨極力避開,頰側還是被劃傷。
李景曜瞳孔一縮,動作遲緩一瞬,“你是前朝之人?”
祁玨不答,愈戰愈勇,活像未經打磨的劍,越是淬煉越是熠熠生輝。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李景曜暢快地笑了,忽然生出一種和年輕的自己對峙的荒謬感覺。
那時他挽弓向仇敵,經年積蓄的利箭,終歸指向他自己的胸膛。
祁玨看不懂他的眼神,隻覺得其中惺惺相惜的惡意讓他不快,雙刀宛如不知疲倦的遊龍,翻飛盤繞要將獵物撕裂為碎肉。
“阿明,”李景曜忽然說,“終有一日……”
祁玨絲毫不為所動,下一瞬,兩人的兵器都落到實處。
李景曜的寒槍刺入祁玨的胸腹,祁玨一手握住槍柄,刀刃如白日長虹般劃過他的脖頸。
咕嚕嚕,他的頭顱像顆落入馬群中的鞠球,和他的下半句話一樣,不見蹤跡。
祁玨渾身氣勁一瀉,搖搖晃晃就要倒下馬去。
看來這下他真要變小狗了。
身後一騎彎刀一振,蕩開數人,策馬上前接住了他,正是夏昭。
祁玨勉強咽下喉中鮮血,“你不是……隨姑姑前往原州?”
夏昭挑眉不答,驅馬回營。
正當趙弘睿焦頭爛額不知從何下手之際,傳來裴裕拿下李景曜賊首的消息。
他大喜過望,“你速派人去迎裴卿,誅殺反臣,實乃大功!”
“李景曜府中家眷收押,容後再議。謝相……”依照大晉律令並不在謀反罪三族之列。
周燦道,“謝相已上疏乞骸骨。”
謝吉這個老狐狸挑現在急流勇退,莫非以為朝堂上缺他不可?
趙弘睿擺擺手,“那便準了他,戶部尚書胡光遷侍中。任章將軍涇州道行軍總管,即刻出發阻截西夏兵馬。”
“白將軍執掌羽林,調胡駙馬集結京中戍衛。”他最頭疼的卻是另一件事,“阿耶同我說虎符在龍床暗格中,為何會少了一半?你可知是何緣由?”
“許是在鎮壓叛軍的李賊手中。”周燦猜測道。
“速速派人接應裴將軍!”趙弘睿坐了回去。
江如嫣上前,溫柔小意地揉捏著他的額際,“殿下別太擔心,章將軍驍勇善戰,那蠻夷賊子必然迎風而敗。”
趙弘睿應了一聲,西夏當了這麼多年的孫子,難道還能一下翻身當老子?
剛拿大汗國練兵的西夏士兵一鼓作氣,於涇陽大敗匆匆集結的京畿軍隊,連主將章方赫都被生擒。
滿朝嘩然,尤其紀王,他義憤填膺,“區區胡虜奴,得我大晉多年庇佑,竟敢挾持我朝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