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和掀了掀嘴角，卻不回他的話，“我軍不缺輜重，隻需坐等你們糧草空耗，人盡相食。你可想好了，丞相給你這個機會，不過是想在天下人麵前尋個名頭。”
這群豺狼虎豹，攻下梁朝的糧倉，用來攻打城池，屠殺百姓。
他拍拍手，有人端進來酒食飯菜，“同樣的我也托人送去王府了，不過摻了些蒙汗藥。你放心，他們不會覺得痛苦。”
“你做了什麼？我沒有同意！”祁銘貞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祁玨猛的站起來，卻因為腦中眩暈倒在地上。
不用遠眺，就能望見王府上空濃煙升騰，火光刺目。刺得他幾近幹涸的淚腺斷續又流出幾滴眼淚。
祁銘貞將裴和推開，踉蹌著衝出軍帳。
騰騰火焰前，他一靠近就被灼燒的生疼，“打水來！快去！”
卻是一個麵生的小將提著柳將軍的頭顱扔進火海中，“恕難從命，還願國公給我等留一條生路。”
“是啊，江總管說的對。”
“等會會放我們出城……”
圍著王府的軍士眾多，竟然沒有一人伸出援手，火光跳動，他們的神情麻木而無情。
祁銘貞掀開身上的甲胄，正要去舀缸中的水，卻也找不到一隻水桶。
他沿街叫喊著，卻也沒有人應。
他一腳踹開臨街的一戶人家，卻發現一個麵黃肌瘦的人了無聲息地躺在榻上，屋內蠅蟲繚繞。
幾名孩童緊貼著那人，胸膛起伏微弱，見他破門而入，也隻微微動了動眼珠。
城中光景已至此，他竟然毫無察覺，他究竟做對了什麼？
裴和慢悠悠地走進來，看見祁銘貞一麵翻箱倒櫃，一麵涕泗橫流，好不狼狽。
他從袖中拿出卷軸，“隻要在這文書上題上你的名字，城內千千萬萬將士百姓都有活路。”
方才被拒絕的酒食擺在地上，那幾個小孩眼中迸發出精光，連滾帶爬摔下榻，抓起食物就往嘴裏塞。
祁銘貞總算找到了一隻空蕩的米缸，“我寫。”丟下這句話，便匆匆離開。
營帳旁，祁玨從地上爬起來，兩個半大小孩迎麵走來，便忙不迭躲了回去。
裴四眼睛一亮，忽然說，“裴三，你先去，我去小解。”
裴三走遠，裴四在帳邊裝模作樣地站了半晌，忽然拉開簾帳，笑得猙獰，“看我找到了誰？皇太孫！”
“你居然沒在王府？可真是洪福……”他想了半天，到底沒想起來後麵是哪兩個字，“不過你遇到我，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你想抓我，向裴和領賞？”祁玨都懶得說他蠢了，明明是二對一，他偏要一對一。
裴四也不廢話，衝上前去，二人扭打成一團。
兩個七八歲的孩子打架完全沒有章法，全憑著一股狠勁。
祁玨養尊處優，甚至沒有常幹雜活的裴四力氣大，裴四製住他，兩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麵色漲紅，眼前一片青黑，胸前半塊胡餅也掉了出來。
裴四瞪大眼睛又看了兩眼，“我沒看錯吧？你？居然把這東西當寶貝？”
他略一鬆手，空氣湧進祁玨的胸腔，短暫脫離了窒息狀態，又猛地咳嗽起來。
裴四一鬆一緊，逐漸迷上了將他的生命掌握在手心的快感，“你還不知道吧？你阿耶被燕國公一箭射死，你阿翁就被嚇死了。”
“大丞相說了，留著你們影響國運，還是死個幹淨最好。齊國公和謝尚書偏說還是留個人下來，免得到時候名不正言不順。”
祁玨眼前一陣陣地發黑，腦中盤旋著四人的名字，李景曜，趙昊，沈溫，謝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