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天色擦亮。夏安安和裴裕正規規矩矩地坐在案前用朝食，男人伸出骨節纖長的手，從她麵前夾走一塊時蔬。
她急忙移開眼神，卻瞧見他隨意搭在膝頭的左手，其無名指節上一顆黑痣分外顯眼。她羅襪內的腳趾一根根地蜷曲起來，夾起的一筷子險些戳中了人中。
裴裕眸中深沉，“夫人可是沒休息好？”
“好啊好，好得很。多謝裴郎，關心。”夏安安放好筷子，眼神四處亂晃，就是不看他。
“可以叫我四郎，”裴裕看她神色，補充道，“覺明也可。”
“我知道了，”四郎會讓她聯想起某著名胖橘，“覺明。”
還好他的表字不是小明。
“嗯。”他應得很快，眉目舒展，瞧得出幾分真摯的笑意。他停箸，下榻走到夏安安麵前，將她整個人罩在他身影中。
夏安安同他對視幾秒，心虛的笑笑。裴裕卻麵色嚴肅地貼近，從她嘴邊摘下一粒粟米，轉身在淨盆中洗淨。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身後的夏安安長長呼出一口氣。
簡月上前給她布菜，將她近來愛吃的堆得快要溢出來。
“噗！”夏安安笑著攔住她，“你這是想讓我做個飽死鬼？放心，我不會有事。”
今日便是二月十四，若她無法拿到解藥，就隻能勉強用積分作弊。但夏昭不是傻子，此舉不過飲鴆止渴。
日中，萬物壯盛。
西市中一處胡商店鋪中，蓄著曲髯的男人正和客人就幾分鹽綠討價還價。夏昭穿著一身縹碧胡服坐在裏間，難得沒粘他的大胡子，露出俊朗清爽的少年容顏。
他擱下杯盞起身，將窗戶放了下來。
夏安安拿出懷中的錦緞，恭敬地奉上，“奴潛入甘露殿所獲，請特勤查看。”
他微不可察地皺眉，接過綢緞展開來。卻見包裹在其中的一塊布上印著深深淺淺的汙痕，甚至還沾著幾道灰色的蛛絲。
隻有顯眼的粗獷狼頭能證明它的確是曾經招展在可汗帳前，威風凜凜的權力象征。
夏安安簡直不敢看夏昭的臉色，也不知是哪個不識貨的宮人，竟將狼頭纛當成了順手的抹布，看那成色使用年限必然不短。
夏昭自然知道就算借她百八十個膽子，她也不敢這樣糟蹋他要的東西。他疊好錦緞，“忙了一個月？”
這話當然不可能是體諒她辛苦，夏安安忙拿出蹄鐵的圖紙，表示這可是她在大晉皇宮見過的好東西，西夏國也該早日冶煉推行才是。
夏昭凝神聽著，麵上風雨欲來，迅雷疾電般伸出手擒住她細嫩的脖頸。
她被迫直視著他金色的雙眼，被掐住的一圈脖子逐漸凸起青紫色筋脈。她麵色漲紅，幾乎喘不上氣來，痛苦到五官扭曲。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試圖掰開他緊扣的手，卻也隻是徒勞。
他這是發哪門子顛？
二貨解答了她的疑惑，“據說突厥王室曾臣服於前一代草原霸主，為其鍛鐵，因此被蔑稱‘鍛奴’。”
夏安安幾乎要物理意義上的翻白眼了，夏昭這才大發慈悲饒她一命。
“你若是在可汗麵前說這樣的話，早被丟去喂狼了。”他挪開手，“長點記性。”
感情我還得謝謝你？夏安安摸摸那圈淤痕，將衣領拉高蓋住，老老實實地跪好，偷偷摸摸地吐槽。
夏昭瞧她又成了一副鵪鶉模樣，揉揉眉心，將手中的書卷推到她麵前，“給我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