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皆哄笑起來，卻眼紅這堂口客人老來富足，能嚐嚐這一枝梨花壓海棠的滋味。
玻蜜的神色像一隻無辜的綿羊，她望向胡商，胡商卻摸了摸腰間的暗色皮鞭。她便緩緩放下手，閉上濕潤的眼，眼睫微顫。
夏安安清嗓，“咳咳，我可聽說這西域女子眸色奇特，多修行攝心之術。城南那王二狗攢了一輩子積蓄買了個胡姬做婆娘，第二日全家離奇去世，家產和胡姬全不知所蹤。不良人去查了幾月也沒個頭緒，好生駭人。”
阿開第一次聽娘子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愣愣地連嘴邊的湯餅都忘了吞下去。
簡月忙小聲道，“怕不是受了有心人指使，將錢財都卷了去？”
胡商騰地站起身，“哪來的婦人信口雌黃，怕不是自家郎君被姬妾勾了魂去，卻來向這無辜女子撒氣？”
簡月一叉腰，就要與這胡商理論，卻被夏安安攔住，“我不過好心提醒，卻反被抹黑。算了走吧，多說無益，左右這家破人亡的事情落不到我們頭上。”
說完她便帶著二人走開，眾人看她簾幕下的身姿嫋嫋婷婷，怎麼也不像那沒了寵愛的失心婆娘。
那堂口客人直視玻蜜的淺綠眼眸，莫名有種被勾魂攝魄的感覺，連忙脫手。他好賴活了這麼些年歲，美姬萬千，老命卻隻有一條，自然是寧可信其有。
食肆內的客人被掃了興致，那角落裏蜷縮著的胡姬們陡然變成一群可怕的洪水猛獸，紛紛起身走人。
那店主見狀，也不做羊肉湯了，氣勢洶洶地衝出來，數出幾十個銅板塞給胡商，“快些走，別礙了我的生意！”
胡商早見識過中原人過河拆橋的本事，討價還價又加了幾十銅板才肯走，一路上的人皆避如蛇蠍。
“晦氣娘們！”他狠啐一口，抽出鞭子就要甩在末尾的胡姬身上，卻被一個男人反手攔住。
胡商怎麼看此人也不過是個窮書生，“你是哪號人物，卻來管我的閑事？”
“尊駕上元安康，在下隴右道杜茂才。方在這京都謀了個營生，還望得您照拂。”杜茂才滿臉堆笑行了個叉手禮，倒讓胡商不怎麼反感。
“在下史格竹，你且說來聽聽。”胡商道。
杜茂才的笑容都抽搐了一下，這位仁兄還真是好名字。可暗處一雙眼睛看著他，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史兄，我家主人的外婦想在平康坊做些營生，缺幾位顏色正好的娘子。我觀您這幾位年華正茂，不如一同與我如何？”
史格竹琢磨著今日之事一出，恐怕這幾人也不好脫手。他一皺眉，“我帶這些姑娘可不容易，不能全都給你。”
“史兄，你就行行好，我出蜀錦二百，如何？這胡姬不通官話，做不得席糾，風雅不足，又生得怪異，賣不得高價。”杜茂才道。
史格竹倒沒反駁，“這幾位娘子擅胡旋，又通樂器。西域風沙一路吹過來，總得給我加些辛苦錢。”
杜茂才被他指間的寶石晃了下眼，這樣的辛苦他也好想要啊。他比了個三，“最多這個價了。”
二人好一番口舌，終於以三百五十二匹算作成交。辦完文書交接，胡商慶幸還好沒賤賣，胡茂才一顆心也放進肚子裏，便帶著四名胡姬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