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林中鳥鳴啁啾。
夏安安是被晨鍾叫醒的,她腦袋還有些宿醉後的脹痛,沒料到原主酒量這麼差,幾杯小兒科的酒都能灌醉。
二貨壞笑,和她分享自己的“獨家珍藏影像”。
夏安安被迫品鑒自己的糗相,喝醉了斷片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非要讓你回憶。
“夠了夠了!”她看到那段行不行的靈魂發問,忍不住叫停。
二貨:“別啊,後麵還有更精彩的呢。”
夏安安翻了個白眼,說什麼都不肯再看,還惡狠狠威脅二貨現在立刻銷毀這段黑曆史。
二貨多少學了些人類的狡詐,一麵惋惜的連道可惜,一麵偷偷備份了一份。
夏安安專注於監督二貨刪掉錄像,沒注意鞋邊沾著的竹葉和泥土。她看著屏風上裴裕的衣袍,問一旁的簡月,“昨天他也在這間禪房休息?”
簡月說,“沒有,裴監昨日歇在隔壁。”
“那這?”夏安安指了指那件衣服。
“哦,”簡月上前翻開那件圓領袍,點出胸口處幹涸的水漬,“裴監說讓你洗好了還給他。”
夏安安捂了捂臉,“我那麵簾有帶麼?”
簡月搖搖頭,從禪房裏尋出一頂帷帽來,撣了撣浮灰,遞給她。
二人推門而出,見阿開興致勃勃地看著林中蟲動,“娘子,馬上就要到驚蟄時節了。”
夏安安點點頭,春雷生,萬物長,是個難得的明媚天氣,“那就先不回府,同我去走走。”
出寺的一路上青石蒼鬆,淺花深木,卻沒遇見一個人影,挺好挺好。
解除宵禁的最後一日,街道依舊人滿為患。東市繁榮一如昨日,夏安安找了個臨街的熱鬧食肆坐下。從古至今,尋找美食相信大眾的眼光準沒錯。
這家的招牌是羊肉湯餅,頂飽實惠,不少趕路的商人會在此歇腳。
夏安安讓博士上了三份,在食案前等待時忽然聽見一陣悠揚的琵琶音,不一會兒又彙入節奏歡快的羯鼓。
四周席上爆發出歡呼喝彩拍掌聲,幾名穿著輕紗紅裙的胡姬便走了出來。她們頭上裝飾著金銅雜花,旋轉跳躍便若翠雲間流星。
夏安安的飯食上桌,她扒拉開簡月和阿開,讓他們去吃飯,別在這裏擋著她的視線。
剛端上來熱騰騰的羊肉湯撒著花椒青蔥,但味道著實對不起它的賣相。她吃了幾口便停箸,看來吸引食客並非這一碗湯餅。
胡姬鮮紅的皮靴在地麵輕快的舞動,夏安安卻知道那雙鞋包裹下腳背淤血,腳跟厚繭必是一樣不少。寒風瑟瑟,她們凍得灰白的唇瓣仍含著嬌媚的笑意。
一曲終了,尚未盡興的客人們掏出幾枚銅板扔過去,“再來!”眾胡姬神色迷茫,忙不迭躲開。
那堂口上須發花白的客人伸臂向那位彈琵琶的美貌胡姬,他上下檢視那胡姬,一張嘴金山掛翠,道:“蜀錦十匹,我要了。”
那手上戴滿玉石的胡商一口流利的官話,“蜀錦百匹不二價,玻蜜可是這批胡姬裏最出色的,尊駕可自驗驗。”
玻蜜不懂二人在交談什麼,瓷白的臉上滿是驚惶。
堂口客人笑道,“好名字,花髓蜜窠卻是不便在此驗得。”他伸出一雙肥膩的手,就往玻蜜身上探去。
胡商便道,“尊駕不信,小人立下字據便是。保準您一夜少年,定然沒空下榻來找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