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最終章(1 / 3)

金庫門外一片狼藉,橫七豎八躺著不少屍體,還有吳四寶逃走前丟下的各種物品。

“帶他們上車。”錢士祿丟下一句話,自己卻沒有出去,他讓過其他人先出去。他從門門躺著一具日本人屍體下麵取出一個皮包來,和江行舟的那個一模一樣。

杜衡挎著秦川一條胳膊到了外麵,陳興倒是自己還能走,扶著金屬門也出來。三個人回頭看到,錢士祿同變戲法一樣肩頭多了一隻皮包。杜衡和陳興都記得剛才這隻包分明被江行舟帶出去了?怎麼又出現了。

隻有秦川知道其中內情。錢士祿設想過與江行舟相遇的各種情況,按他的說法最好的情況當然是他幡然醒悟,最壞的情況是直接開幹,把文件搶到手。還有幾種可能,比如火力落於下風的情況。這樣手上有一個可以掉包的道具,也就又多了幾種選擇。

某種程度上他很同情江行舟的處境,他的一大家子親人在日本人手裏,而且不是真心投敵。所以他並不想和江行舟你死我活幹一場,想給他留條路,當然這樣掉包,也等同判了江行舟死刑。

杜衡沒有在外麵看到女人的屍體,最後隔著金屬的那聲槍響不是江行舟殺了田雨,這讓她鬆了一口氣,但是她很快看到鄭汲清的屍體,額頭上有個彈孔。

這件事的詭異已經讓她無法理出頭緒。江行舟到底是不是叛徒?他為什麼要給陳興那把衝鋒槍卻在最後打傷了陳興,一切的一切發生的太快。

四個人在劇烈的警鈴聲中出了銀行,門口停著的車可多了,顯然有幾輛是鄭汲清和他帶來的日本特務的。

他們一起上了秦川的車子,錢士祿沒有受傷,隻能由他開車。車子一路向南市出口去。

這很可能是江行舟離開的道路,因為原計劃奪取了資料,就該立即從那裏撤向上海南方找那裏的忠義救國軍,南市的口子又是守備最薄弱的,即便是硬闖也闖出去了。

“你知道他們具體會去哪兒嗎?”錢士祿一邊開車一邊問副駕駛席上杜衡。

“我知道,去南麵泗涇分叉河口等早上渡船,那裏是江行舟1937年底撤離上海時與田雨分手地方,所以江行舟選那裏。不過,現在不知道還會不會去那裏。”

“一定會去的。他以為我們都被困在金庫裏了,所以沒道理改變計劃。現在對他來說,回重慶的路掃平了,但是他仍然需要做出抉擇,是和田雨去重慶,還是要兒子和父母的性命。”

“回重慶?他到底是不是內奸?”

“是,他是內奸。”後排秦川說,“錢士祿看到他了,下午他和鄭汲清和幾個日本人一起到了巡捕房,想把錢士祿認出來。”

“他是內奸,卻又不完全是。”錢士祿補充說。

“不完全是?”

“嗯。還記得在狄思威路,他和日本顧問速水在一起嗎?”

“記得。”

“以我現在推斷,當時江行舟已經被日本人脅迫投敵,鄭汲清的行動他應該參與了策劃,包括怎麼把田雨引誘出租界抓到,再脅迫她供出她知道的內容。但是日本人仍然不太信任他,也沒想好怎麼用他這枚棋子,所以他並沒有獲得自由。然而他當時一定認出了你,因為他在百老彙大樓見過你。進而他判斷出,我們是從地道進來的,因為這條地道位置是他兩年前的夜叉行動裏就存在的。於是他的腦子裏飛快形成了一個對他最有利的計劃。我看到他站在裝甲車邊上和速水進行了最後的交談,隨後速水就上樓拉響了警報,其實並不是為了抓你我,而是為了讓我們把他救出去,執行江行舟在兩分鍾內想到的那個天才一般的計劃。”

“我越來越聽不懂了。”

“好,我把我推斷出來的整件事告訴你。”

“你快說。”杜衡催促。

“當年,他為了得到田雨,故意送鄭汲清去死。但是鄭汲清沒死,反而投敵從田雨那裏套出情報,反手出賣了田雨和江行舟,但江行舟被捕後沒有立即叛變,他沒有說出跳馬行動所有細節。日本人一直想要策反他。但是他仍然拒絕合作。我很有把握他在過去兩年一直在掙紮,日本人給他看的所有宣傳都是抗日無望,正麵戰場不斷後退,國軍掘開黃河,中條山慘敗……”

“嗯嗯,這部分我能聽明白。”

“然而你和田雨上個月的那封電報,徹底暴露了跳馬行動,讓日本人重燃起希望,於是日本人再次提審他,這次日本人從他的老家抓來了他的全家,很可能是鄭汲清在重慶找到了他的檔案,使得日本人能找到他的家人。這次他被迫屈服了,也許是因為他的兒子,也許是他覺得抗戰勝利無望,總之他變節了。他向日本人提出的要求,極可能是放他出去指揮鄭汲清,他能提出的理由一定是他可以比較容易接近田雨,其中也許還藏著報複鄭汲清的意圖。但是日本人自然能推測到他的小九九,還是不敢放他出去,即便手上有他的兒子。”

“我現在也想不通,他怎麼會是走這一步?”陳興捂著肩頭傷口說,這個問題對他實在太難了。

“當時,他或者鄭汲清給日本人出的主意是用裝甲車運他到川沙,引誘田雨來救他,趁機拿下田雨。但是江行舟在狄思威路認出了你,意味著鄭汲清已經暴露,該計劃作廢了。於是他在裝甲車邊上,與速速推演了局麵,並說服了速水。很顯然,他在過去幾天內,已經看出速水出於某種原因,必須在幾天內搞定跳馬行動,他在狄思威路一定也看到了日本南方軍的新軍裝,他甚至注意到了黃浦江上的夕張號軍艦不見了,以他的分析能力應該猜到日本人與英美開戰迫在眉睫,所以速水沒有別的選擇。也就是說,阻止這場戰爭的唯一希望就是靠他來完成跳馬行動,於是他要挾了速水,讓速水放手讓他來幹。當然這其中的博弈很複雜。他當時很可能還不知道日本人的戰爭會打多大,但是速水如果同意他的計劃,則說明爭規模會很大,對日本而言是絕望的。這種反饋本身會讓他處在痛苦的抉擇中。因為他看到了跳馬計劃可能讓日本避免這場戰爭,如果陽奉陰違,則家人性命難保,於是他必須在拯救家人,還是拯救國家間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