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士祿很自信,鏡子對麵沒人能認出自己。果然,警察示意他和另外兩人側轉過身,看來江行舟還記得自己一點側臉。他早防著這一手,這也是他今天又戴上眼鏡的原因。
這功夫,燈泡也恢複了正常,除了錢士祿,鏡子兩邊並沒有人注意到這一變化。
等了一會兒,警察就將他們帶出去,回到之前的滯留室。然後又把十幾個人一起帶到一間臨時牢房,沒有任何指控和嫌疑,宣布根據租界法律,巡捕房可以無需理由將所有人滯留24小時,也就是得等到明天下午才能釋放。眾人難免因為警察出爾反爾而大吵大鬧,但是也沒用。
隻有錢士祿知道原因,就是日本人想要一個安心,雖然他們沒有認出自己,但是也希望萬一自己在其中可以困住自己至少一晚上。他留下就是為了給日本人這個安心。現在就讓江行舟安安心心去執行日本人的計劃,隻要有秦川這個內應,他自然可以輕易出去,然後來一出黃雀在後。
他和其他人被帶到男子牢房,這裏也非正式監獄,沒有床,裏麵隻有兩排長座椅,大家唉聲歎氣往裏走。秦川站在門口幫著點名,錢士祿走進去時,秦川在他手裏塞了一把鑰匙。
陳興在徐家彙路一家茶館聽了一中午的評書,這時才覺得江行舟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有些焦急,於是付了茶錢,到門口張望起來。
幾個小時前,江行舟就拉他出來幫忙偷一輛車,算作最後準備。這件事也是奇了怪,明明早上去陸家浜林子裏取槍時就可以一起做了,結果又要出來一趟。但是到了茶館,江行舟又說偷車不需要兩個人,一個人更安全,於是把他丟在這裏聽書。江行舟遲遲沒回來,他不由得擔心江行舟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因為偷車失手被警察抓起來了?那可就是陰溝裏翻船了。
正胡思亂想,遠處一輛轎車開來,駕駛席上正是江行舟。看來老江這個人還是靠譜的。
他坐上車,江行舟一腳油門向倉庫去了。
“怎麼去了這麼久,都兩小時了。”他埋怨道。
“大白天不好下手啊,我也得等機會。”
陳興瞄了一眼車子被撬掉的鑰匙孔,現在是兩根電線纏繞接通。
“為什麼早上取槍的時候不一起辦了?”
“那時我想著去租車公司租一輛車,後來一想,還是出來弄一輛車比較穩妥。”
江行舟隨口解釋一句,陳興心粗的很,自然也不細究。
“老江,是不是明天,12月7號,日本人就進租界了?我聽杜衡都說這是錢士祿的研判。”
“隻能說,有這種可能,但是我們看到的情報也許隻是片麵的。既然提到這個錢士祿,我問問你,你見過他幾次?”
“我見過他沒幾次。隻比見你早一天,他們把我從法院弄出來時,見了一麵。”
“他救我那天天色暗,我沒看清楚他,他……戴不戴眼鏡?”
“不戴。”陳興說。
江行舟似鬆了一口氣。
“不過,那天他冒充記者來法院時,我見他上衣口袋裏有一副眼鏡,後來杜衡說,他偽裝記者時戴平光鏡,平時不戴。”
“哦?他多高?”
“挺高的,比你高。”
“長什麼樣?”
“挺帥的。”
“哦,我倒是沒見過他正臉。”
“嗨,待會兒他和杜衡就會來了,今天的行動是他策劃的,他沒有不到的道理,到時候你就見到他了。”
“好,我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