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到了總巡捕房,所有莫名其妙的街坊被帶到裏麵,有警察客氣地告訴他們,隻耽誤大家一小會兒,希望配合警察辦案,事情結束了馬上送他們回去。
事情正在按照錢士祿的劇本行事,他也知道今天警方不會放人,警察大概會受到日本人壓力,把扣住的人拖到明天,這是讓日本人安心而不至於提前動手的前提。一旦自己沒有及時出現在田雨那裏,那麼日本人就不至於太焦躁。
不過,有秦川在,他自信可以及時離開,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在一間屋子裏待了一會兒,然後有警察進來,告訴他們,馬上就進行甄別,會讓大家三個人一組進一間屋子,那裏很亮,但是不要怕。進去後什麼也不用做,對著鏡子站直即可。
排在錢士祿之前的街坊被先被警察叫出去,也不拘男女老少,湊三個人就帶走。大概幾分鍾後,第一組三個人就回來了。回來的都說,果然進一間空屋子也沒人詢問,就是對著一麵鏡子幹站著,站一會兒警察進來說:可以離開了。
終於輪到了錢士祿。他和其餘兩位大叔一起被帶到外麵走廊。他看到秦川從一側配電間探出頭,向他偷偷做了一個OK的手勢。
然後錢士祿就走進了那間明亮的房間,三個人站成一排,麵對著一麵巨大的鏡子。
現在他隻能從鏡子裏清清楚楚看到自己和其餘兩人。他知道,那個變節者這會兒就站在鏡子後麵,大致人選他心裏自然有數。這是他在營救江行舟時始終沒有露臉的原因,但是他真心希望那個人不是江行舟。
站了一會兒,他屋子燈泡開始閃爍,這是電壓不穩或者燈泡老化的跡象。當然錢士祿知道,是秦川在搞鬼。
每一次閃爍,都讓他透過鏡子,看到對麵站著幾個人影,起初看不太清。隨著閃爍間隔加長,他逐漸認出了站在前麵的日本顧問速水。
他與速水在狄思威路有過一麵之緣,當時他和杜衡正在樓梯轉彎處,速水正從樓上下來。他轉頭避開了可能與速水的對視,杜衡缺乏經驗看了速水一眼,導致後來她被速水認出。所以錢士祿很自信,速水認不出自己。
隨後他看到了鄭汲清。他沒有親自和鄭汲清麵對麵,但是派人去旅社對麵,拍過鄭汲清的照片。這個內奸現在是明牌,田雨許久沒去聯絡他,想必敵人自己也知道他暴露了。鄭汲清抱著手看向自己,眼神空洞,如同沒有靈魂。
在他們身後還站著幾個錢士祿不認識的人,可能是日本特務。但是在陰影裏還站著一個人,他始終沒看太清楚。
閃爍還在加劇,他終於認出了這個人,正是他不願意麵對的那個人——江行舟。
“果然,你才是那個變節者。”
江行舟曾經說過的,這個行業最後的結局,極可能成為雙麵間諜,他的前輩王天木和陳恭澍都成了日本人間諜,他可能抵抗了很久,但是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自從錢士祿發現了江行舟留給自己兒子的那把小劍,他就猜到,敵人在用親情威脅他。然而江行舟否認了自己最近見過兒子。那一刻起,江行舟就知道自己必須麵對這種可能性了。當然他的特工生涯,始終秉持防人之心不可無,在營救江行舟時,他也始終沒有讓江行舟看到自己的臉。這就是他敢於站在這裏,使用這個計策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