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能這麼一走了之，就在剛才接電話時，他的大腦高速運轉，進行了所有可能性的試錯。將每種方案的優劣進行了盤算，現在每一種選項都可能導致失敗，隻有一條最優選項風險較小，就是自己留下等著被捕。這樣可以最大程度迷惑敵人，如果他們手上有一個變節者在傳遞消息的話，是時候給他上點眼藥了。
他索性坐下，然後拿起電話，迅速撥打了秦川的電話。隻一秒鍾秦川接了電話。
“是我。”錢士祿說。
“你從哪兒打來的？”秦川問。
“杜衡房間。”
“你們怎麼還不走，他們就快到了。”
事實上，錢士祿已經可以聽到遠處警笛聲了。
“放心，阿衡走了，但是我不走了，我要把那個內奸抓出來。同時給敵人一顆定心丸吃。”
“怎麼抓內奸？”
“他們不是想識別出我，我就反其道行之，不過需要你的幫助。”
“說說你的計劃。”
“你說，警車從四馬路總巡捕房出來，就是說待會兒會把我送到那裏？”
“沒錯。”
“那我就猜到他們意圖了。我記得我去過四馬路的總巡捕房。那裏的拘留室有一麵鏡子。”
“是啊，那又怎麼樣？”
“你能靠近那裏嗎？”
“現在當然可以，但是如果日本人想借用那塊單相透明的鏡子，讓那個內奸在鏡子後麵認出你來，恐怕不會讓巡捕房任何人靠近那麵鏡子後麵的房間。”
“你不用進去，你隻要幫我一個小忙，我就可以在拘留室看到他。”
“什麼？”
秦川有些懵圈。他自然知道錢士祿提及的拘留室鏡子，那其實是一麵單相鏡子，可以讓不想暴露身份的人，站在鏡子一邊，安全地看向另一邊嫌疑人。這個人可以不必冒險暴露自己。
兩人在電話交談間。警車和卡車都進到了樓下。
錢士祿掛了電話，返回自己屋子取了一件衣服，又戴上他那副平光眼鏡向樓下走。他知道自己此刻已經跑不掉了。不過現在去一趟福州路總巡捕房是他的計劃。
果然在樓下就被警察攔住，也沒有什麼理由直接被兩個警察推推搡搡推上卡車，其餘十幾名警察一股腦向樓裏麵跑。不一會兒這棟樓的所有在家的鄰居，大概十幾位全都被塞進卡車。不一會兒，杜衡房間裏的電台也被起出來了，塞進前麵警車裏。然後警車拉響警笛開道，卡車緊隨其後，一溜煙去向四馬路總巡捕房。那個地方距離晚上行動地點——彙豐一行，其實沒多遠了。
錢士祿坐在卡車上，聽著身邊人抱怨怎麼莫名其妙被警察塞進卡車，心裏盤算著下一步計劃。
就在這個功夫，秦川已經在距離室對麵配電室偷偷動手腳。自從錢士祿救了他以後，他就下定決心要死心塌地打算幫錢士祿對付日本人，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適當的時候讓拘留室的燈泡閃爍幾下。
剛才錢士祿告訴了他計劃的細節。
這麵單相透明鏡子可以保護後麵的觀察者，但是前提是被觀察房間的亮度更大。如果那樣，站這麵鏡子確實是單向的。但是一旦明暗關係變化，情況就會逆轉。被保護的一方反而會暴露出自己來。
當然這麼做，也是為了穩住租界外的日本人，讓他們覺得自己的內奸還在起作用。現在，金庫就在彙豐的信息，大概已經通過那名內奸傳遞給了日本人。他們一著急，提前在上海租界行動的可能性不是沒有。所以，還得讓日本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