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警鍾劇響!
他拔腿就跑,可長時站立使得雙腿僵硬,沒走三步便倒在地上,他想迅速站起來,但他看見無盡的黑霧朝他飛舞而來,一種難言的恐懼包裹著他。
小臂突然感受到難言的悸動:黑霧刺針一般在留下一道道紋路,木匣上的紋路出現他的皮膚上,並散發出陰冷的氣息。
“你好,新的契約者。一個幫助,換一個回報。”
“一個幫助,換一個回報。”
回去的路上,卡薩迪亞,也就是卡薩迪亞的詭譎聲音一直在少年的腦中回響。
“第一次,你給出幫助,你獲取想要的回報。”
“第二次,我獲取幫助,我給出等價的回報。”
沿著城牆走著,思索著卡薩迪亞留下的兩句話。
還算富庶的家庭,在北方人的鐵騎下片縷不剩,他也已經孑然一身,此時他居然已經神奇地安靜了下來。
如果他打算和卡薩迪亞做交易,首次交易他可以拿出他的交易品,並且指出他的所需。但是一旦開始第二次交易,那麼卡薩迪亞就會先取得祂的所需,並且給出他所認為等值的事物。
誰也不知道,他會取得你的什麼:你的器官,或是整個軀體,你的能力,或是你的思想與人格。
隻要進行了交易,那麼人就會下意識把這種交易當做底牌。這等同於與虎謀皮。
城牆上時不時走過巡邏衛兵,少年嚐試在牆下陰影走動,走過一段路後,他的麵前道路被陽光完全照亮。
巡邏隊從他的頭頂走過,少年背部緊緊靠著城牆,心裏計算著這對巡邏衛兵離開這段區域的時間。
“七,六,五......一。”
嘴裏默念著,當他念到「一」的時候,頭頂上的腳步聲已經消失一段時間,他迅速邁開步子,朝前方奔去。
城牆上又傳來腳步聲。
「輪崗的巡邏兵嗎...」
心知此時已經沒有選擇,少年隻得拚命地向前跑。
越過一段又一段城牆,終於回到了南城門。
擦了擦頭頂的汗水,看向人已經所剩無幾的入城隊伍。
他揀著人最少的最隱秘的路徑閃身混入了隊伍。隊伍前負責檢查的一名金甲城衛此時正皺眉望向之前那名死去城衛離去的方向,手上的動作也有些敷衍,顯得心不在焉。
麵前的入城人員很快被清空。
“姓名?”灰發白須的登記官員頭也不抬,聲音裏的些許沙啞可以聽出他已經重複了不少次這樣的問詢。
“傑克·撒魯。”
“從哪裏來的?”
“溫..溫德鎮。”
官員抬起頭,扶著金絲眼鏡打量了會傑克,隨即發問:“父母與你在一起嗎?”
“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時,傑克心中有些酸楚。
官員很快完成了記錄,看著今天的任務就此完成,他舒了一口氣,看向傑克的目光也帶上了一點憐憫。
“如果沒能在城裏混口飯吃,晚點去西邊的城門,那裏是布徹斯城的救濟點...還有,記得進城之後別總是相信別人。”他想了想,給出一句忠告。
“謝謝..”
身材魁梧的金甲城衛隨手摸了摸傑克的幾處口袋,除了幾塊粘上黃沙的黑麵包就別無他物。傑克看著眼前的身影,不知怎得想起了在黑霧下死狀可怖的城衛,身體突然變得有些僵硬。
“小子,別這麼緊張。”
感受到他的緊張,搜查完畢後,城衛拍了下他的後頸示意他可以入城了。城衛沒考慮到他身子裏的虛弱,顯得有些不知輕重。覆蓋著金色鐵甲的手臂揮向傑克,他咬起牙硬吃了一下,但金屬的撞擊顯然並不好受。
幾名城衛幫著登記官員收拾,之前那名離開的城衛的同伴向官員請示後朝著東牆走去。看著他的離去,不免又生出些許慌張。傑克深吸了一口氣,稍微平複了心情。
朝著布徹斯城走去。
跨過城門是一座集市,人來人往,裝滿貨物的馬車隊,遠來的旅人在這裏匆匆而行。集市中有一座酒館,酒館外一塊插在地麵上的巨大木牌上畫著兩把交叉的黑色斧頭,還寫上了歪歪扭扭的兩個大字「黑格」。酒館的四周是巫師製作的能發出美妙熒光的魔法燈。幾個樹墩,幾個木桶,人們就坐在上麵高談闊論。吟遊詩人——是的,他的裝束讓人十分易於辨識——他笑著正了正裝飾著白鷺羽毛的橄欖色帽子,肩頭掛著繽紛的魯特琴,他的皮夾克在光線下浮現出藍芙蓉的光澤。
傑克擠入酒館前圍起來的人群,望向吟遊詩人,陽光斜射,投在吟遊詩人那白皙而高聳的鼻梁上。靠著傑克的幾名衣著考究的中年看著他滿身的汙穢,皺了皺眉,眼裏的鄙夷毫不掩飾,但終究還是看向了酒館裏的高挑身影。
吟遊詩人看著眼前正期待著望著他的人群,微微側首,抱著掛在肩頭的魯特琴。
他發出他那似乎萬年不變的、響亮的流水般的笑聲,目光盈盈地掃過所有人。他跨坐在皮木桶上,在酒館常客們以及不斷湧動的人流麵前,他調調琴弦,撥動音符試音,然後開始奏出滿載顫音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樂曲:
“秋日氣息空中散去,
我們向風兒借來語言,
這是又一霜冬,
這樣的事情天經地義,所以
別讓鑽石淚珠湧出你的雙眼;
嚴冬霜凍終將融化,
我們在藝術之都聆聽,
春會伴著雨水落下,
這樣的事情天經地義,隻因我們的心靈,
蘊藏著永恒的希望。”
一曲告落,但吟遊詩人仍然俯身撥動著魯特琴,樂聲漸弱,但音符仍然跳動。酒館外的人們停下腳步,陶醉在深沉的魯特琴聲中。
“奧格裏特!奧格裏特!”
酒館中的幾個大胡子率先為吟遊詩人喝彩,他們舉起手中的麥酒,橙黃透徹的酒液灑落在地麵,濺落在木桌上。
酒館外圍成半圓的聽眾裏,一名衣著考究的男子向前一步。他肩披著鑲著金邊的銀藍色鬥篷,向奧格裏特莊重地鞠了一躬:
“感謝您,奧格裏特大師。”他的聲音渾厚有力,“請允許我,布徹斯城的萊昂·納多,邊境的男爵,為您精湛的歌喉獻上讚美,為您歌曲裏蘊含的哲理而深深沉醉。”
“納多小子,別耍你的漂亮話!要我看,還是前些天唱的勇者阻擊惡龍的故事帶勁兒!那才是我們這些布徹斯的後輩們該聽的雄壯故事!”酒館裏一個醉醺醺的大胡子站起身。
萊昂也不反駁,隻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