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來訪的不速之客打擾了雲深練武的興趣,他與八寶回到土坯房裏,自己坐在炕上,托著腮沉思。他先是想起師父丟下菜園,匆匆忙忙走了,恰似一個被人追殺的逃路人。又想起半夜來找師父的人,好像一切都在師父的預料之中。師父究竟是一個什麼人,既然有著那麼高強的功夫,為什麼又甘願做一個賣菜人,追求向往平淡的田園生活呢?
雲深思來想去,疑團一直不能解開。不知不覺已經三更時分,人也累了,索性倒在炕上睡下。八寶早已經睡著了,樹下暗含殺機的經曆著實嚇得這位書生不輕。
轉天淩晨,雲深從炕上爬起身,穿好衣服,徑直奔向趙家堡。師父走了,練武一點也不能馬虎,他還是照樣向趙家堡跑,隻是不買火燒了。路上,遇見一個人趕著馬車,顯然這個人有急事,用鞭子不停地抽打轅馬的屁股,嘴裏吆喝著,讓馬兒快跑。雲深有意練一下自己的腳力,緊跟在後,兩腿急奔。
馬兒駕車跑起來雖然不十分快,但是一般的莊稼人是追不上的,即使能追上,也不能一路跟下去,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被落下,畢竟人的耐力是有限的。雲深一直練習腿功,自然不一樣,馬車在前麵跑,他在後麵跑,車與人始終不離不棄。趕馬車的人一開始認為雲深著急趕路,有心叫他上馬車,順路載他一段路。便喊道:“小夥子,上車不?”
雲深衝著趕車人一擺手,說道:“多謝了,大叔!我不坐車!”
馬車在前,雲深在後,人車一前一後跑了約摸四裏地,馬車愣是沒有甩下雲深。趕車人心想:你跑得再快,也沒有我馬兒的四條腿快。於是手中的鞭子抽打馬屁股更勤,馬兒也就跑得越發地快。雲深見馬車加快前進速度,腳下也加緊。一直趕到趙家堡,馬車也沒有甩下雲深。趕車人眼見雲深返身往回跑,這才扔出一句話:“他娘的,這小夥子真能跑!”
雲深回到馬家屯,天才亮起來,街上零零星星的人影走動。快走到鐵匠鋪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聲由遠處傳過來。心中好奇,誰早晨就哭?是不是哪家的老人去世了?心裏想著,兩條腿便循著哭聲走過去。
哭聲是從一家院子裏傳出來的,雲深認得這家院子的主人,是姓馬的老兩口。這兩位老人沒有子女,孤單生活,因為沒有後代,過日子的心氣沒有了,家境也就越過越敗落,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村裏人經常可憐兩位老人,一旦遇到秋收、播種什麼大忙季節總會有人幫忙。
這時,來看熱鬧的人越看越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小聲議論,可是沒有人進院裏去勸勸兩位老人。這是怎麼回事兒?原來,大門口有兩個碌碡,每個都千八百斤,一左一右豎著“坐”在地上,擠住了門口的通道,不讓人通過。
這是誰這麼缺德,將碌碡堵住老馬家的門口?雲深也不多想,大踏步走過去,左腳支撐,右腳抬起,順勢蹬在一個碌碡上。那碌碡受力再也“坐”不住,向是長腿了似的,翻滾著出去一丈多遠。另一個碌碡也是同樣的命運,被雲深左腳也踢出一丈多遠。
周圍觀看的人眼睛都直了,嘴巴張得老大,說不出話來。一個碌碡千八百斤,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腳下沒有上千斤的力氣,是無論如何也踢不出去一丈多遠的。這小鐵匠的腳也太有勁兒了吧?
雲深徑直走進院裏,問兩位老人出了什麼事情?老馬頭這才將經過講聲淚俱下地講起來。
原來,老馬頭住的這塊宅子位置不錯,院子也挺大,被村裏的馬姓大財主馬有財相中了。馬有財主便派他的兒子馬小辮過來,商量買這片宅子。馬小辮是村裏有名的地痞,從小不學無術,整天帶著一幫狐朋狗友鑽來竄去,不幹好事。又加上馬有財給他的兒子請過幾個拳師,馬小辮會幾下把式,更是無人敢惹。
馬小辮跟老馬頭商量買宅子。如果馬有財給的價錢合理的話,老馬頭也就將宅子賣了,本來自己絕後,住著在宅子也是浪費,多賣點錢的話還能解決生活問題,何樂而不為呢?可是馬小辮不想給多少錢,隻想著強奪過來,所以老馬頭說什麼也不賣,兩方鬧得僵持不下。
馬小辮手下的幾個朋友就給他出餿主意,夜間弄來兩個碌碡將老馬頭的大門給堵死了,意思很明白:宅子不賣給我,你也別想著好過,讓你出不了門。周圍的鄰居明知道馬小辮欺負人,可是懼怕馬有財的勢力,敢怒不敢言。
雲深在院子裏聽兩位老人訴哭,就聽見外麵有人喊:“小鐵匠,你仨鼻子眼多出一口氣,有種的出來!”原來,大門外站有馬小辮的人,見雲深左右開弓,毫不費力地踢開了擋門的碌碡,當時也都被嚇住了。可是他們畢竟人多,幾個人湊在一起膽量壯起來,在門外叫陣。
外人的人越罵越難聽,雲深轉身走出院門,來到那群地痞麵前,一言不發站定,兩隻眼睛掃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