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目送著師父老菜頭遠去。這時,郭鐵匠走出來,望著兒子,不問青紅皂白便罵。雲深隻得站起來,低著頭,一言不發地走到鋪匠鋪裏生爐火。
郭鐵匠還是沒完沒了,繼續罵道:“狗日的,大早晨起來就一臉敗相,哭什麼哭!”
雲深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的委屈,哭出了聲:“我師父走啦!老菜頭走啦!”
郭鐵匠一開始沒有聽明白,不知道兒子嘴裏的師父是誰?又聽說老菜頭走了,就更糊塗啦!他心想:老菜頭上哪兒去?他走了,跟我兒子又有什麼關係?總之,又生氣又疑惑。他上去踢了兒子一腳:“狗日的,就知道哭!都多大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雲深不想再隱瞞,一五一十地將自己跟老菜頭學功夫的事兒描述了一遍,說到老菜頭離去,又開始傷心起來。在他內心深處,老菜頭就是另一個父親,慈祥和藹,與其呆在一起,時時透著一種親切感。
郭鐵匠聽說老菜頭走了,又聽說給兒子留下了菜園,內心不知是應該高興,還是感謝。他是反對兒子練武的,可兒子偷偷地跟老菜頭學武藝,他這做爹的還蒙在鼓裏,讓他不可能對老菜頭沒有意見。如今,老菜頭走了,兒子練武的事兒也算告一段落了,這是讓他高興的。感謝,當然是感謝老菜頭,人走了,可是卻留給兒子一塊菜園,那裏還有幾間小土坯房,甭管多少,都是一筆的財產。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嗎?翻來想去了半天,郭鐵匠的火氣沒有了,勸慰兒子別傷心,不要哭了。
過了許久,雲深心情漸漸恢複平靜。他跟爹商量,去師父的菜園裏看一看。郭鐵匠一聽,求之不得。他也早有此意,去老菜頭給留下的“財產”那兒巡視一圈。於是,父子兩人一前一後趕往菜園。郭鐵匠一路上心情激動,心裏暗自打小盤算,老菜頭的菜園幾間土坯房雖然不大,但是住下兩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十月的時候雲深結婚,他們小兩口可以到那了洞房花燭,這樣還可以節省不少錢。一路算計,越算計越高興,腳下加緊,走得飛快。
菜園一切如舊,郭鐵匠走進土坯房裏轉來轉去,摸摸這兒,摸摸那兒,那裝修審視的眼光掃來掃去。在屋裏看完了,老菜頭又轉到院子裏,四處走走。菜園讓老菜頭打理得井井有條,菜蔬、水溝、水井等等什麼都不缺,還有小蟲飛來飛去,忙個不休。郭鐵匠眼睛裏逐漸露出欣賞的眼光來,覺得這十裏八村再也找不到這麼一個優雅清心的地方,比自己的鐵匠鋪不知強多少倍。
“兒子,這兒的環境也太棒了。”郭鐵匠說,“將來,你們結婚後就可以住在這兒,我住在那鐵匠鋪子裏。”
雲深跟老爹的想法完全不一樣,他在睹物思人。“爹,晚上我就住這裏吧!”
“那當然,這是咱們家的財產了。當然要有人看著。”郭鐵匠一萬個支持,兒子不說,他也要說的。
父子倆看完菜園,匆匆趕回去做飯,然後營業開工。
接近中午時分,張八寶背著雙手走來。這個八寶越來越像他父親,走路、說話滿口的書生腔。
“八寶,我給你找了一個讀書的好地方。”雲深看見八寶,立刻討好。
八寶用腳搓著地皮,字正腔圓地說:“雲深,你別欺騙我。讀書的好地方,在哪兒?”
“我師父老菜頭的菜園。早晨可以聽鳥叫,你讀書累了,可以在菜園裏散步,聞花香。”雲深誘惑八寶。
八寶去過老菜頭的菜園,知道那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地方。“老菜頭住在那兒,我怎麼能去?”
“當然能去,那個地方現在屬於我的了,我師父走了,他將菜園送給了我。你如果願意,可以去那兒讀書、學習。”雲深說。
“真的嗎?太好了。我正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呢。”八寶高興起來,他一激動,腦袋便在脖子上搖來晃去。
“不過,我有個條件。就是你有空兒教我識字。”雲深可不是讓八寶白住的,說出了他的最終目的。雲深學識字可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是為了師父的那本拳譜。老菜頭臨走時寫了一本拳譜送給他,可雲深不識字,是無法看懂拳譜的。他跟八寶學習識字,日後自然可以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