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子來過吧？”她心裏暗暗想著。
第二天，片岡老師就問了光子：“光子，昨天辛苦你了，謝謝。”
“老師，怎麼回事兒？”
“昨天放學回家的時候，你順便到我家給我收拾了吧？對我關心雖然很好，可是我不喜歡你這麼做。”
“沒有！老師，我昨天沒有去你家。即使去了，你如果不在家我也進不去啊！”
“是麼？奇怪啦！那是誰去了？”
她在教室裏問了其他學生，也沒有一個人說去過。
還有一天，不論怎麼找也找不到的自來水筆，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出現在了桌子上。
還有一天，書房牆上塞尚的油畫《修道院》掉下來了，她想把它掛回原處，但因為個子矮夠不著而頗感為難。就在她不在家的時候，它居然被掛回了原處。
隻是這樣的事倒也罷了。有一次從學校回來，她發現紙窗上的紙給換上新的了。廊下地板也擦得幹幹淨淨，井邊衝洗得清清爽爽。
“是誰幹的呢？”片岡老師暗暗思量著，“總而言之，是我不在家的時候有人進來過。盡管被這樣關照，但心裏還是別扭。”
從那以後，片岡老師總是認真地關好窗戶，鎖好門再離開家。
但是盡管關好了門窗，大盆旁邊盒子裏的廢紙卻總是收拾得幹幹淨淨的。
片岡老師無奈之下，隻好把這件事告訴了校長。
“啊，是這事啊！”校長聽了一點兒也不吃驚，不僅沒有感到驚奇，而且還露出平和的微笑。他說：“你好不容易來到這裏工作，除那所房子之外，這一帶也沒有可租住的房子了。但是如果把房子的實情告訴你，又怕你知道後會不高興，所以就沒對你說。實話實說吧，那所房子一向被稱為幽靈之宅。”
“啊！”片岡老師的臉都嚇白了。
“不過，雖然都叫它幽靈之宅，但是那裏的幽靈決不會惡作劇，也不會加害於人，反而對住在那裏的人非常親切，百般關懷。
所以，你一點也不用擔心。”
片岡老師睡不著覺的時候，常常聞到不知從哪兒飄來的薔薇的香氣。片岡老師不免常常想起，正是由於花香才使得她安然入睡。
“是那薔薇。一定是那薔薇精！”她這麼說。
四
片岡老師跟一位大戶人家的老太太談了這件事。那老太太的臉就像風幹了的水果一樣，滿是皺紋。她說：“老師，那是那家小姐呀，不是薔薇花。那裏的薔薇花是那位小姐栽的。那房子也是那小姐經手造起來的。實在是一位惹人憐愛的小姐呢。
“那位小姐的父母都是在法國去世的。她在法國的那個家，栽著很多薔薇。說是那時候那位小姐虛歲才剛剛十九歲。她孤身一人回到了日本。
“小姐坐船回來時流的淚像海水一樣多呢。好不容易回到日本，那小姐又得了病。因此，她為了養病就到這座山的溫泉之鄉來了。她建造了那座房子和薔薇園。這已經是十六七年前的事了。我一直經管著那裏的一切。
“薔薇叢栽好之後，她愛跟我捉迷藏，藏在花叢裏對我說：‘老太太，薔薇就是我呀，薔薇就是我呀。’好不容易開了花，可第一次開花的時候，小姐就死在花叢裏了。後來就把那房子送給我了。
“直到現在，小姐還在薔薇園裏哪！像老師這麼漂亮的人，這麼親切善良的人住在那裏，小姐一定高興得不得了，所以她一定用盡了方法來表達她的謝意，替你做許許多多的事。
“請你把小姐當作一個可憐的人看待吧。她一個人多寂寞呀，正好來了你這麼一位漂亮的人，一位生性善良的人。”
“老太太，謝謝你。我一定和小姐一起住下去。”
片岡老師完全明白了，她懷著純潔的心回到了薔薇之家。
後來向別人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關於這些薔薇花和這少女的美好傳說還有好多好多呢。所以，每逢安靜的夜晚，她總覺得自己臉旁有人在親切的呼吸。
但是，薔薇凋謝，夏去秋來。就像溪流必定流入大海一樣，片岡老師必須離開山村學校，離開薔薇之家的日子到了。原因是在故鄉的母親病故，年幼的弟弟和妹妹得由她照顧，因而必須趕回去。
“再見！”
“再見！”
“再見！”
片岡老師站在薔薇園裏，折了一朵遲開的花作為紀念。
這時，她感覺到已故麗人熱烈的吻，感覺那火熱的吻就在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