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把您剛才說的這些話告訴他的妻子,就像您剛才對我說的那樣……一字不差,就那麼說。或許,她能幫上忙。”
我又把媽媽叫來了。
接連幾天,我對所有關心爸爸病情的人都說:“現在還很難說,請您晚上再打電話來吧。那時,他的妻子正好在家,她會把一切情況都告訴您的……”
於是,那幾天下班後,媽媽就坐在走廊裏那個擺著電話機的小桌旁,不斷地與那些白天我讓他們晚上打電話過來的人通話。
有時,我對外婆說:“您不能幫幫她嗎?”
於是,她替換了媽媽,也坐在小桌旁。
所有打電話給爸爸的病人、醫生和護士每次都問:“體溫高嗎?”
真遺憾,爸爸的體溫不高。我真希望所有人繼續為他的健康擔心!
有一次,我說:“體溫?不知道……體溫表壞了,但是爸爸的額頭很燙,而且他總是睡得不安穩。”
那天,我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回答的,我在走廊裏輕輕地說,不讓爸爸聽見。
我的悄悄話對那些人都產生了些影響,他們也用勉強可以聽到的聲音問我:“情況還是不好嗎?”
“是的……請您過一會兒,等他的妻子在家的時候再打電話過來!”
晚上,人家光體溫計就給我們送來了三支。
“真希望他的體溫正常,”那位要爸爸替她的兒子開刀的婦女輕輕地說,然後把體溫計遞給我,“他還是睡得不安穩嗎?”
“不,已經好一些了,”我說,“好多了,請您別擔心……”
“讓他用這支體溫計吧。”她請求道,好像她的這支體溫計對爸爸的病能起什麼作用似的。
“依我看,爸爸的病情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了。”我又安慰這位婦女。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低下頭,走了。
我對媽媽和外婆說:“莫非你們以為,如果你們所鍾愛的那位大提琴手得了流行性感冒,也會有這麼多人給他打電話?也會有人買這麼多支體溫計送來?”
“嘿!你啊……這怎麼能比?”外婆大聲說道,“這可關係到人的性命啊!”
“對!人們需要他。”我說。
“當然!”媽媽也高聲說道。
要不是爸爸得了流行性感冒,她是不會發出這樣的感歎的。也就是說,她也許會講同樣的話,但不會這麼響亮,這麼自信。
所有的報紙都提到過人類要與感冒進行無情的鬥爭,而我對這些病毒卻很有感情,甚至愛上了它們……有什麼辦法呢?它們可幫了我的大忙啦!
那天,我打定了主意,要是以後家裏人低估了我,我也要生一場重病,最好死去……死一段時間好了,隻要讓大家都明白他們失去了一個多麼寶貴的人就行!但是,很遺憾,這是辦不到的,因此,我隻需生一場病!那時,我們全班同學(四十三個同學)都會給我打電話。我可真得好好努力才行啊,到那時大家就都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