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弟,真是恭喜了,這一屆鄉試五千多名考生,你能名列頭名解元,實在令為兄汗顏。為兄不才,僅列了個五十四名,險些就吊了榜尾……”
蘇通中舉,對他自己來也很意外。
蘇通沒敢奢求一屆便中舉人,就好像沈溪想的那樣,這年頭要中舉,場內和場外的因素很多,不是學問好就一定能中舉的。蘇通自己也清楚,他的才學隻是在汀州府考生中名列前茅,放到福建全省就不夠看了,誰想竟然中了。
“沈老弟,你中解元,吳公子得了亞元,你們二人可真是生的冤家啊。之前誰都沒想到,這屆鄉試,解元、亞元都出在汀州府,你們二人也算是為我汀州府士子爭光了。”蘇通這話時,語氣中帶著幾分羨慕和嫉妒。
沈溪搖頭苦笑:“其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解元究竟是怎麼來的。”
蘇通聽了哈哈大笑:“如為兄這般,苦心去求反而求不著。不過這事兒也是透著一抹古怪,這次鄉試背後納賄的不少,吳公子得亞元倒能理解,他是山西布政使家的公子,可沈老弟你……並無冒犯之意,莫非沈老弟背後也……”
雖然蘇通沒完,但沈溪知道,蘇通是想知道他有沒有送禮。
沈溪除了剛開始交的那四兩銀子學貢,便再沒納過賄賂,若想以四兩銀子就能“買”個解元回來,這福建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所定的舉人價碼也未免太低了些。
沈溪事後也問過惠娘,惠娘聽明白後竟是後悔不已,早知道送錢有效,肯定會花個千八百兩的,就圖個心安。
事實證明,沈溪中解元並非是惠娘所為,他總覺得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事被他忽略了。
沈溪攤攤手,繼而又苦笑著搖了搖頭,蘇通便不再追問。
蘇通要回去安頓家人,尤其是他的長子剛出生不久,遠行在外回來,正好見一些親朋好友,接受祝賀,事情多得很。
沈溪送蘇通出門時,蘇通感慨道:“這屆鹿鳴宴。隻有沈老弟你跟吳公子未出席,少了幾分熱鬧啊……解元和亞元同時不在,剩下舉人卻又全在。這可是福建鹿鳴宴有記錄以來第一遭。”
沈溪愣了愣,隨即啞然失笑。未予置評。
等蘇通走了,沈溪仔細琢磨一下,問題不少。
他沒留下參加鹿鳴宴,一方麵是因為李氏和周氏殷殷囑咐,另一方麵則是前途未卜,即便留下也未必會有機會出席。
再者,參加鹿鳴宴並不是免費的,名義上是官府請客。但其實背地裏需要考生自己掏腰包,赴宴時還得給主考、同考和外簾官送禮,又要大大破費一番。
所以,那些寒門出身的士子,知道這鹿鳴宴參加不起,即便想盡早知道自己考試的情況,也不得不提前回鄉等候消息。
鹿鳴宴在放榜第二就舉行,事後不會補辦。
蘇通所言,除了他跟吳省瑜外,其餘中舉之人都參加了。難道這屆其餘中舉的士子,都預先料到自己能中舉,而且都有銀子去給考官送禮。打腫臉充胖子參加鹿鳴宴?
顯然不是!
那就隻有一個解釋,這屆中舉之人,全都是“關係戶”!
要麼是有官宦背景,要麼是暗中納賄打通了關節,為什麼中舉的人都沒走?因為他們交了銀子,知道自己很可能中舉,所以才留了下來,等確定中舉了還要再送上一份禮,算是“尾款”。不去不行。
蘇通之前就跟沈溪商量過納賄的事,遭到沈溪拒絕。但蘇通自己肯定是交了錢的,所以蘇通才選擇留在省城等消息。
或者是蘇通交的銀子不足。又或者是關係不硬,最後隻得了個五十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