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秦淮錄(2 / 3)

當歌必慨,下筆能工,麗則協乎詩人,曠達稱為狂客。溯前身於青兕,共歎仙才;舞後隊之紫鸞,應成法曲。山名畚金,字名求,長洲人。父居屠,住花巷,好勇,善泅水,少與群兒浴於河,戲殺一兒,係之獄,十年乃歸。生畚金,為聘舟通橋陳氏女鳳姑為婦,及長,善清唱。十六入京師,充某相府十番鼓,以自彈琵琶唱九轉貨郎兒得名。以歸娶出都,至娶被盜,陳叟見其貧,令退婚,書券已成,鳳姑泣不許,遂不果退。山感鳳姑義,悲己窮困,出齊門投水,不死,遊於揚州,依教師周仲昭,充洪氏家樂,得百金歸長洲,賃屋迎娶。三日後,單翟至惠州,入陳府班為老生,所得纏頭,幾至山積,未幾逸去。舟泊海珠,遇颶風覆舟,瞬息至虎門,為海船賈客所得。尚未死,知為梨園子弟,因留居舟中作青衣,二年乃得返崇明。複毀容入揚州恒知府班為場麵,又二年病瘵欲死,投餘閣中六閱月,遣人送之歸,甫抵家,見鳳姑不能言,以手畫空而死。鳳姑殮之,葬於支硎山,廬其下,矢誌不嫁。

小東門街多食肆,有熟羊肉店,前屋臨橋,後為河房,其下為小東門碼頭。

就食者雞鳴而起,茸裘氈帽,聳肩撲鼻,雪往霜來,窺食奚,探庋伺,以金庖丁,遲之又久,先以羊雜碎飼客,謂之小吃;然後進羊肉羹飯,人一碗,食餘重彙,謂之走鍋;漉去浮油,謂之剪尾。狃以成習,亦覺此嚼不惡,惟不能與貪眠者會食,一失其時,殘杯冷炙,絕無風味。

小東門西外城腳無市鋪,卯飲申飯,半取資於小東門街食肆,多糊炒田雞、酒醋蹄、紅白油雞鴨、炸蝦、板鴨、五香野鴨、雞鴨雜、火腿片之屬,骨董湯更一時稱便。至城下間有星貨鋪,即散酒店、庵酒店之類,賣小八珍,皆不經煙火物,如春夏則燕筍、牙筍、香椿、早韭、雷菌、萵苣,秋冬則毛豆、芹菜、茭瓜、蘿菔、冬筍、醃菜,水族則鮮蝦、螺絲、薰魚,牲畜則凍蹄、板鴨、雞炸、薰雞,酒則冰糖三花、史國公、老虎油,及果勸酒,時新酸鹹諸名品,皆門戶家軟盤,達旦弗輟也。

小東門碼頭在外城腳,城腳有五敵台,畫舫馬頭有三,一在釣橋下,一在頭巷,一在二巷。頭巷、二巷在頭敵台,畫舫二十有七,今增至三十有三,最大者高寬丈尺以能出東水關為度,計狹於北門船二尺有奇,矮於天寧門船四尺有奇,上不容雀室,下不容三百斛,舷不容步,艄不容非,河不挨榜,水淺不能施櫓縱槳,往來於路,如耕者讓畔,每逢良辰佳節,群棹齊起,爭先逐進,河道壅閉,移晷不能刺一篙。

吳茨《揚州鼓吹詞》序雲:郡中城內,重城妓館,每夕燃燈數萬,粉黛綺羅甲天下。吾鄉佳麗,在唐為然,國初官妓,謂之樂戶。土風立春前一日,太守迎春於城東蕃厘觀,令官妓扮社火春夢婆一,春姐二,春吏一,皂隸二,春官一。次日打春官,給身錢二十七文,另賞春官通書十本。是役觀前裏正司之。

至康熙間,裁樂戶,遂無官妓,以燈節花鼓中色目替之。揚州花鼓,扮昭君、漁婆之類,皆男子為之,故俗語“有好女不看春,好男不看燈”之訓。官妓既革,土娼潛出,如私窠子、半開門之屬,有司禁之。泰州有漁網船,如廣東高桅艇之例,郡城呼之為網船浜,遂相沿呼蘇妓為蘇浜,土娼為揚浜,一逢禁令,輒生死逃亡不知所之,今所記載如蘇高三、珍珠娘之類,尚昔年軼事雲。

夏漆工娶梨園姚二官之妹為婦,家於頭巷,結河房三間。漆工善古漆器,有剔紅、填漆兩種,以金銀鐵木為胎,朱漆三十六次,鏤以細錦,合有蔗段、蒸餅、河西三撞兩撞諸式,盤有主圓八角絛環四角牡丹花瓣諸式,匣有長方兩三撞諸式,呼為雕漆器,以此至富,故河房中器皿半剔紅,並飾之檻,為小秦淮第一朱欄。

合欣園本亢家花園舊址,改為茶肆,以酥兒燒餅見稱於市。開市為林媼,有女林姑,清盧窺牖,軟語倚閭,遊人集焉,遂致富。於頭敵台開大門,門可方軌,門內用文磚亞子,紅闌屈曲;壘石階十數級而下,為二門,門內廳事三楹,題曰“秋陰書屋”;廳後住房十數間,一間二層,前一層為客座,後一層為臥室,或近水,或依城,遊人無不適意。未幾林媼死,林姑不知所之,遂改是園為客寓。

合欣園東廁在後門河邊,往往有如廁而卒者。其地陰雨,輒為祟,有人語自糞中出,啾唧不明。

蘇州鄔掄元善弄笛,寓合欣園,名妓多訪之,掄元遂教其度曲,由是妓家詞曲,皆出於鄔。妓家呼之為鄔先生,時人呼為烏師。

鄒必顯以揚州土語編輯成書,名之曰《揚州話》,又稱《飛跎子書》。先居薑家墩,後移住二敵台。性溫暾,寡言笑,偶一雅謔,舉座絕倒,時為打油詩、黃鶯兒,人多傳之。後患噎食病,鬻棺自書一詩,以題其和。

蘇高三,名殷,號鳳卿,小字雙鳳,住二敵台下。門內正樓三間,左右皆為廂樓,中有空地十弓,臨河庋版,中開水門。樓上七間,兩廂樓各二間,別為子舍,一間作客座,一間作臥室,皆通中樓。樓下三間,兩間待客,一間以綠玻璃屏風隔之,為高三宴息之所,有聯句雲:“愧他巾幗男司馬,餉我盤餐女孟嚐。”

林道源與人校射淨香園中,高旁觀久,揎袖前請射,三發而三中焉。林子因作詩記之,一時和者百餘人,阮閣學和詩雲:“走上花ブ卷翠裘,亭亭風力欲橫秋。

眉山影裏開新月,唱射聲中失彩球。好是連枝揉作箭,擬將比翼畫為侯。何當細馬春愁重,銀鐙雙雙著鳳頭。“未幾高病,因自畫蘭竹帳額,自題絕句雲:”嫋嫋湘筠馥馥蘭,畫眉筆是返魂丹。旁人慢疑圖花譜,自寫飄蓬與自看。“年未三十,以病死。

某公子者,美豐姿,攜家資百萬遊於淮南,先至蘇州、江寧,繼居小秦淮,所見大江南北佳麗極多,而曲巷幽閨,未經公子見者,皆為村妓。如是有年,所攜資漸減,其族人居顯要,見其流蕩,設策誘之歸,遂無複再遊江南,而公子之名藉藉於諸妓之口者久矣。有方張仙者,為妓家教曲師,值中秋諸妓祀太陰,共以酒邀方飲。方謂諸妓曰:“我在此三十年,始能辨聲,今則能辨影矣。”諸妓請試之。於是納方窗內,於窗上辨諸妓之影,每一走過,輒大聲曰是某,未嚐失一人。間有訛者,窗外告之曰否,輒另舉一人,亦不失也。久之,一妓正過,忽影後隨一男子,長頸長腿,辮發垂地,後又隨一丈許長人,麵貌凸凹,赤身光腿,握拳毆之。大驚,越窗出,汗下如雨。時夜已過半,院中別無男子,諸妓問所見,乃告其故。問適過為誰,則解銀兒也。銀兒聞之,潸潸淚下,曰:“昔年某公子暗以五千金與吾母,書券買予為妾,時吾身娠兩月,值其族人遣歸,謂予曰:‘待我三年而不來,則聽汝所為,惟腹中子不可損,損則我死必厲汝矣。’未三年而敗其盟,今所見必公子也。”眾慰之,遂各散。歸不數旬,銀兒以嘔血死。

珍珠娘,姓朱氏,年十二,工歌,繼為樂工吳泗英女。染肺疾,每一單杓,落發如風前秋柳。攬鏡意慵,輒低亞自憐。陽湖黃仲則,見餘每述此境,聲淚齊下。美人色衰,名士窮途,煮字繡文,同聲一哭。後以疾殞,年三十有八。數年後,仲則客死絳州,年亦三十有八。

乾隆七年,譚鑰妻陳氏,守貞旌表,建坊在四敵台。其地名貞節牌坊,旁有河房數間,為某姬所居,撫一女,年十二,教之識字。一日偶過牌坊下,仰視石刻,朗朗成誦,遂逸去,不知所之。

貞節牌坊對過女牆上有何首烏藤,赤白二色,交結成塊。每月夜,其神化小兒冉冉而下,見人輒隱去。時作老人形,出遊於街,人稱為何老人。後掘其地,得赤白何首烏,大如栲栳,自是月夜無複有所見矣。

小興化姓李,色中上,豐肌弱骨,霧鬢煙鬟,足小不及三寸,望之亭亭,疑在雲中。

湯二官,不知其籍,其體富麗,其色華豔,善諧謔,後不知所終。

錢三官,揚州人,色不甚佳,而豪邁有氣。某公子愛之忘日夜,伊苦勸其早娶,收心理正務。公子感其意,遂力經紀,成素豐焉。

楊小寶,蘇人,而賣為揚人作女,故鹹雲揚浜。絕色,其曲調聲律與朱野東等,黃君驊未遇時,楊識其為貴人。

楊高二、高三者,一為揚州人,一為儀征人。高二韶秀多豐致,然年大於三。

三舉止大雅,望之無門戶習氣。與陳某善,陳遊京師,歸頗窘,度歲時,三以三百金贈之。未幾,三病垂絕,必欲得陳一見。陳至,泣曰:“十年之交,不及見君一第而死,良可慟也。”遂絕。

梁桂林,揚州人,年十五鬻於娼家。身小而柔婉,性和緩,靈秀能音律,善三弦及壓笛。喜談詩,間有佳句,如《看菊》絕句有雲:“縱教籬落添佳色,過盡春時不算花。”饒有別趣。丙午成申間,應試諸生與之宿而就道者,前後七人發解,故有“嫦娥”小字雲。二十歲外,即從良矣。

自龍頭至天寧門水關,夾河兩岸,除各有可記載者,則詳其本末,若夫歌喉清麗、技藝共傳者,則不能枚舉。如白四娘者,揚州人,因縣吏朱某曾拯其急難,後朱緣事幾置法。伊傾家謀救,得充邊遠軍,不至死。趙大官、趙九官、大金二官、小金二官、陳銀官、巧官、麻油王二官、楊大官、楊三官、吳新官、汪大官、閔得官、閔二官、沈四官、沈大二官、趙三官、陸愛官、佟鳳官、夏大官、小青青、蔣大官、蔣二官、張三官、王大官、小腳陳三官、大腳陳三官,此皆色技俱佳,每舟遊湖上,遇者皆疑為仙至。若麵店王三官者,則又開揚州蘇浜之鼻祖者矣。以技藝見重,不以色也。其妾五官娟好,然遇冶遊詢其年齒姓字,則麵紅潛遁,此又蘇浜中之奇人焉。若高小女子,本係揚人,豐姿絕世,而才藝一時無兩,徐九官與之齊名,其實則遜之甚遠也。陳巫雲、瓊子、鳳子、南門高二官、李二官、興化李二官、蔣六子、小丁香、郭三、三揚。陳四俗呼為“鹽豆子”,有女梅梅,年十四,真絕色,後為有力者購去,冀北之群空矣。

亢園在小秦淮,初亢氏業鹽,與安氏齊名,謂之“北安西亢”。亢氏構園城陰,長裏許,白頭敵台起,至四敵台止,臨河造屋一百間,土人呼為百間房,至今地址尚存,而亭舍堂室,已無考矣。惟流文蕩畫橋一石,款識十二字雲“丙寅清和八十一老人方文書”,尚嵌在楊高三家水門上。

小秦淮茶肆在五敵台。入門,階十餘級,螺轉而下,小屋三楹,屋旁小閣二楹,黃石Лヴ。石中古木十數株,下圍一弓地,置石幾、石床。前構方亭,亭左河房四間,久稱佳構,後改名東籬,今又改為客舍,為清客評話戲法女班及妓館母家來訪者所寓焉。

顧阿夷,吳門人,征女子為昆腔,名雙清班,延師教之。初居小秦淮客寓,後遷芍藥巷。班中喜官《尋夢》一出,即金德輝唱口。玉官為小生,有男相。巧官眉目疏秀,博涉書籍,為紗帽小生,自製宮靴,落落大方。小玉為喜官之妹,喜作崔鶯鶯,小玉輒為紅娘,喜作杜麗娘,小玉輒為春香,互相評賞。金官憑人傲物,班中謂之“鬥蟲”,而以之演《相約相罵》,如出鬼斧神工。徐狗兒清拔文雅,羸瘦玉削,飲食甚微,坐戲房如深閨,一出歌台,便居然千金閨秀。三喜為人矜莊,一遇稀姓生客,輒深顰蹙額,故其技不工。顧美為阿夷女,淩獵人物,班中讓之,而有離心焉。二官作趙五娘,咬薑呷醋,神理親切。龐喜作老旦,垂頭似雨中鶴。魚子年十二,作小醜,骨法靈通,伸縮間各得其任。季玉年十一,雲情雨意,小而了了。秀官人物秀整,端正寡情,所作多節烈故事,閑時藏手袖間,徐行若有所觀,豐神自不可一世。康官少不慧,涕淚狼藉,而聲音清越,教曲不過一度,使其演《癡訴點香》,甫出歌台,滿座歎其癡絕。瞽婆顧蝶,粥其女於是班,令其與康官演《癡訴》作瞎子,情狀態度最得神,乃知母子氣類相感,一經揣摩,便成五行之秀。申官、酉保姊妹作《雙思凡》,黑子作《紅綃女》,六官作《李三娘》,皆一班之最。後場皆歌童為之,四官小鑼又能作大花麵,以《鬧莊救青》為最,其笑如範鬆年。教師之子許順龍,亦間在班內作正旦,與玉官演《南浦囑別》,人謂之生旦變局。是部女十有八人,場麵五人,掌班教師二人,男正旦一人,衣《雜把金鑼》四人,為一班。趙雲崧《甌北集》中有詩雲:“一夕綠尊重作會,百年紅粉遞當場。”謂此。

留一目,字繼佩,行二,幼眇,精葉格,串老旦。晚年無故自縊死,無後,其屋遂為妓館。臨水編竹籬,架豆棚,每歌唱時,恍惚中見一目在棚下若聽狀,人亦不以為怪雲。

是河中秋最盛,臨水開軒,供養太陰,繪縵亭彩幄為廣寒清虛之府,謂之月宮紙。又以紙絹為神具冠帶,列素娥於餅上,謂之月宮人。取藕之生枝者謂之子孫藕,蓮之不空房者謂之和合蓮,瓜之大者細鏤之如女牆,謂之狗牙瓜,佐以菱、栗、銀杏之屬。以紙絹作寶塔,士女圍飲,謂之團圓酒。其時弦管初開,薄羅明月,珠箔千家,銀鉤盡卷,舟隨灣轉,樹合溪回,如一幅屈膝燈屏也。

浦琳,字天玉,右手短而捩,稱扌必子。少孤,乞食城中,夜宿火房。及長,鄰婦為之媒妁,扌必子惶恐,婦曰:“無恐。”問女家姓氏,自有美妻也。約以某日至某處成婚,扌必子以為詐。及期婦索扌必子不得,甚急,百計得之。偕至一處,香奩甚盛,納扌必子而強為婚焉。自是扌必子遂為街市灑掃,不複為乞兒。

逾年,大東門釣橋南一茶爐老婦授扌必子以呼盧術,扌必子挾之以往,百無一失。

由是積金賃屋,與婦為鄰,在五敵台。婦有侄以評話為生,每日皆演習於婦家,扌必子耳濡已久,以評話不難學,而各說部皆人熟聞,乃以己所曆之境,假名皮五,撰為《清風閘》故事。養氣定辭,審音辨物,揣摩一時亡命小家婦女口吻氣息,聞者歡ㄉけ噱,進而毛發盡悚,遂成絕技。扌必子體肥多痰,善睡,兼工笑話口技,多諷刺規戒,有古俳諧之意。晚年好善樂施,金棕亭有《扌必子傳》。

南柳巷在東岸。杭州陳授衣居巷中,後屋臨河,厲樊榭詩中有“柳巷南頭詩老在”句,謂此。

南柳巷中水巷小階級,為江園水船、便宜門、西門糞船之馬頭,亦間有遊人於此登舟者,為畫舫捷徑。河中有泉,在水巷口河邊,色清味洌,不減下院井。

水長則沒,水落則出,非烹茶、釀酒不常取,郡城烹茶,不取汲於井水,如天寧、廣儲、西、北、大東、小東諸門自保障湖來者,謂之船水,南門、鈔關、徐寧、缺口、東關、便益諸門自官河來者,謂之河水。至城中井水之可用者,天寧門青龍泉、東關廣陵濤二泉,近今青龍泉已眢,廣陵濤在東關南城腳人家中,幾無可考。其餘僅供灌溉,謂之吃水井,無可甲乙。而丁家灣井、亭井、西方寺四眼井為差勝。若是河之井,裏中未之知也。若“廣陵濤”之名,辯之者如聚訟,皆以《七發》所雲:“觀濤於廣陵之曲江。”謂曲江指今之浙江,以其觀濤也。費滋衡錫璜謂春秋時潮盛於山東,漢及六朝盛於廣陵,唐宋以後,盛於浙江。此地氣自北而南,有莫知其然者。其說以《孟子》“轉附朝亻舞”句,謂朝亻舞即潮之舞,故北稱渤海。渤同勃,怒也,逆也,此潮盛於山東之說也。《南齊書》雲:“永初三年,檀道濟始為南兗州,廣陵因此為州鎮,土甚平曠,刺史每以八月多出海陵觀濤,與京口對岸,江之壯闊處也。”樂府《長幹曲》雲:“逆浪故相邀,菱舟不怕搖。妾家住揚子,便弄廣陵潮。”亦若今之錢塘弄潮也。《南兗州記》雲:“瓜步五裏有瓜步山,南臨江中,濤水自海大江,衝激六百裏,至此岸側,其勢稍衰。”《南徐州記》雲:“京江,禹貢北江,春秋分朔,輒有大潮,江乘北激赤岸,尤更迅猛。”並以赤岸在廣陵,以此合之枚叔所雲此潮盛於廣陵之說也。駱賓王詩:“門對浙江潮。”唐宋以後,紀載乃稱錢塘,此潮盛於浙江之說也。又曰:“浙江之潮,在春秋已然,觀伍胥、文種皆乘白馬而為濤是也。”凡此皆所以辨廣陵之在揚州者也。郭時若長源嚐謂滋衡曰:“近人說廣陵竟無濤者,非若指東關城下為廣陵濤,亦非汪容甫《廣陵曲江考》力駁秀水朱檢討之說,以《七發》八月觀濤為在廣陵而不在浙江。然而濤在廣陵,必非井泉小水之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