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君訝然道:“什麼孩子?我怎麼聽不懂?”
“那是我的孩子,對不對?她怎麼能狠心讓我們的孩子牽扯進這氣運之爭?”玄青子紅著眼睛道。
“你們的孩子?”杜子君笑了,“她前前後後跟過那麼多男人,便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孩子究竟是誰的呢。你哪裏就敢這麼確定了?”
“我去問她!”玄青子道。
杜子君沒有再阻攔。她的唇邊卻露出一個殘酷之至的笑容。
她眼睜睜地看著玄青子衝進長春宮寢殿,然後再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飛快退出。
“那個男人是誰?”玄青子聽到自己咬牙切齒地問道。
“嘖嘖,聽聽這語氣,真當自己是什麼人不成?”杜子君嘲笑道,“那人隻不過是一個凡人,螻蟻而已。你當年連康熙的醋也未曾吃過,現在居然怕他?”
玄青子黯然低下頭去:“我……”
“是你沒有護住她。你甚至還暗中算計她。你可知道她逼不得已,把你留給她的孩子打掉的時候,心中究竟有多痛?”杜子君道。
玄青子的聲音很是苦澀:“我有苦衷……”
“你夠了!”杜子君道,“自以為是為她好,什麼事情都藏著掖著不說,這叫什麼苦衷?她便是再蠢,也有資格自己做決定!”
玄青子愣住了。
“事實證明,你根本沒有算計一切、為她打點妥當的能力。結果弄砸了吧?”杜子君道,“你害她被康熙打,她心中自然恨透了你!”
“那個孩子……”玄青子仍不死心。
“後來她就變了。誰對她有用,她便對誰好。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至於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又有誰會去關心?”杜子君道。
“可那個孩子……”玄青子歎了口氣,“若是她還想著徹底覆滅清的話,那個孩子便會成為犧牲品。”
“是啊。”杜子君笑笑,“你那小師妹可是為了心中大業,連自己都可以犧牲的人呢。一個孩子又算得了什麼了?你知道不知道,她接受了基督傳承?”
玄青子一驚:“可是她並不相信……”
“是啊,正如同她也不相信孔儒一般……”杜子君道。
羅帳之中。周妍一直凝神傾聽動靜。
陳衝看到她臉色變化,喜道:“他走了?”
周妍點了點頭。
陳衝隻覺得口幹舌燥,甚是尷尬。
“娘娘寧可這樣,難道……外麵那個人是娘娘難以直接拒絕的嗎?”陳衝終於忍不住問道,他覺得這樣他好過一點。
“是呀。很難直接拒絕。”周妍麵上流露出懷念之至的神色。那是她喜歡了很久的人,他又一向那麼強大。不過,這些都是過去了。
一個人的經曆越多,眼界越開闊,她便會越來越發現,從先覺得放不下的人,忘不了的事情,過不去的坎其實都是那麼幼稚而可笑。
“娘娘似乎很不快樂……”陳衝又說道,他漸漸覺得無力,因為他隱隱約約中感覺到,要眼前的女人快樂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快樂這個東西,其實主觀得很。有的人隻要每日吃飽穿暖便可快樂。這樣的快樂才容易滿足。但在我看來,未免太過無聊。”周妍道。
陳衝便不說話了。他覺得她陷入了泥潭之中,他想拉她一把,但是無能為力。
“娘娘,既然娘娘沒什麼吩咐,我該走了。”他終於披上了衣服。他內心深處其實是期待她留他一溜的,然而同時也知道,這是一種妄想。
“你們居然……什麼都沒做?”陳衝走後,杜子君訝然問道。
“原本不是這樣打算的,可是……突然就覺得沒意思起來了。”周妍道。
“那麼,對你來說,什麼是有意思的事情?”杜子君漫不經心地問道。
周妍抬起了頭,雞鳴聲在漫漫長夜中顯得分外清晰。這是黎明前的黑暗。天就要亮了。想來福全該去上朝去了。
權力才是這世界上,最能令人沉醉其間的東西。當你突然站在一個從前想不到會占領的高度,將從前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全部都踩在腳下的時候,那種爽快的感覺,簡直難以言喻。
不,還不是全部。當你運籌帷幄,朱唇輕吐,一句話便可以決定無數平凡人的前途和生命的時候;當你簡單的一個決定都足以影響社稷氣運、曆史進程的時候……
周妍站在長春宮外向著太和殿的方向張望,而福全坐在權力的巔峰,在大臣們的審視之下瑟瑟發抖。
“皇上,您究竟在怕些什麼?”福全在整日整日的做噩夢後,終於將周妍拉過去,由她撫慰。
“既然皇上這麼害怕,不如由臣妾做一回惡人,可好?”周妍悄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