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春槍聲一響,車上的那個機槍手頭就歪了,這時趙大牛的槍也響了,隻見汽車在公路上顛起了屁股,一頭栽進了田裏。車上的日軍紛紛往田裏跳,趙長春喊了一聲打,快槍隊的槍劈劈啪啪地響了起來。許多沒跳下車的日軍就掛在了車攔板上。這時第二輛車駛了過來,車頂上的機槍瘋狂地掃射過來,子彈打在沙土上噗噗作響,濺起的細沙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的。趙長春換了個位置,直到車停後連開了三槍才打中這個機槍手。義勇軍的兩挺重機槍猛烈地往汽車上掃,直把這輛汽車的油箱打得爆炸。很快,那幾十個日本兵就都被擊斃了。初戰告捷。義勇軍隻輕傷了兩個弟兄。那兩個弟兄都是重機槍掃射時手臂掛彩的,卻全殲了日軍三十七人,繳獲了兩挺歪把子重機槍。趙長春讓弟兄們趕緊清理戰場,他估計日軍已經攻占了慈利縣城。龍大榜踢著一個日本兵的屍體,罵道:“他娘的,老子用這個短火也沒看見打死沒打死一個,弟兄們,這個龜兒子是不是老子打死的?”
弟兄們哈哈大笑,都不說是他打死的也不說不是他打死的。剛剛打掃完戰場,大股日軍就到了。趙長春估計得不錯,昨天晚上慈利縣城已經失守,守城的七十三軍暫編第五師全師覆滅,師長彭士量在傍晚突圍時被日軍飛機掃射,身中五彈,壯烈殉國。城內的國軍弟兄全部陣亡。日軍以兩個精銳旅團的兵力不到五天迅速拿下石門、慈利一線,正如彭學清分析的那樣,他們並非是要進攻沅州,而是不惜一切代價趕去桃源會合,參加幾天後的常德會戰。趙長春當然更不知道,他們在楊樹鋪遭遇的是日軍第十三師團一個建製完整還有五六千兵力的旅團。義勇軍解決的那兩車日本兵不過是先頭出發探路的。
日軍的幾十上百輛軍車出現得太突然了,像是從前方的小山凹裏冒出來而不是開過來的。這些軍車看起來開得很緩慢,車上的日軍好像並沒有聽到一刻鍾前剛剛發生在這裏的槍聲,但隻要看看車身後的滾滾煙塵,就知道這些軍車其實是風馳電掣地趕來的。義勇軍根本來不及轉移。撤也沒地方撤,到處一馬平川,無遮無攔,這個時候往對麵的山上跑,幾百號人會成為日軍的活靶子。趙長春命令弟兄們按梯隊迅速退回到剛才的沙堤上去。堤坎太短,容不下那麼多人,他把快槍隊集中在堤上,機槍隊分散到堤坎外兩端的田塍上,加大外圍的火力,防止日軍從兩翼包抄過來。堤坎上隻留兩挺剛剛繳獲的歪把子重機槍,把刺殺隊和後勤隊放在後麵的河溝裏作梯隊。
日軍旅團長佐佐鈴木少將從山凹上下來時就在望遠鏡裏看到了這是一支衣衫不整的隊伍,他也看到了這一帶沒有防禦工事,甚至沒有天然掩體和有利的作戰地形。一開始,他並沒有把這支隊伍放在眼裏,認定他們不過是一支地方武裝或者遊擊隊之類的,但他更傾向於這是一支山區土匪隊伍。進攻湘西前他研究過湘西的社會狀況,知道這一帶盛產土匪,如果他的兩車士兵不被伏擊,他甚至不想在這裏停車耽誤時間,他的旅團還有更加重要的作戰任務。所以,當車隊在那兩輛被伏擊的汽車殘骸不遠處停下時,他向前來請示作戰的聯隊長山本一夫大佐隻伸了三根手指頭,晃了兩次,意思是用三百名士兵在三十分鍾內解決掉他們。
三百名日軍端著明晃晃的上了槍刺的三八大蓋,慢慢騰騰,也是漫不經心地往堤坎搜索而來。趙長春給弟兄們傳話,機槍先不要開火,以免提前暴露火力遭到日軍的炮擊。他讓快槍隊的兄弟們等日軍再走近一些瞄準了打。龍大榜也說不要節約子彈,今天有幾十萬發子彈上萬枚手榴彈,一輩子都難得碰上打這麼闊綽的仗。他嫌快慢機射程太近,打中了也打不死小日本,從一個弟兄手裏要了一支漢陽造,準備好了大開殺戒。三百米,二百米,一百五十米,日軍越來越近了。龍大榜說:“哪個也不要和我爭,我打那個手裏拿刀的鬼子。”一槍過去,日軍的少佐頭上就飆血了,他竟然沒有立即栽倒,舉起刀“咿咿呀呀”地喊了一串東洋話,踉踉蹌蹌地往前跑了幾步才倒地。二百多隻快槍“劈劈啪啪”地響成了一片,日軍紛紛栽倒下地,沒有栽倒的也趕緊伏下地。快槍隊這幾年沒有白練,一陣槍響,最少也撂倒了近百名日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