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歡籌備造反小計劃時,千裏之外的大都也發生了巨變。
時逢孝武帝生辰,大遼和柔然紛紛上表慶賀,派遣自家的小輩帶著賀禮前往京師祝壽,以示臣服。
目的姑且不談,但結果出了點小問題。
為了展大國之雄風,也是為了不忘淵藪,武帝下令在郊外皇城巡狩,命太子元子佑一同前去。
興許是時運不濟,直到巡狩結束前,元子佑甚至連隻野兔也沒射到,臉色陰沉的帶著太子府諸部返回了營地。
反觀外夷,耶律齊狩得鹿七隻、狼三隻、野豬八隻,餘下小物數不勝數……
耶律司見此不免有些輕視,言語中充滿了對這位未來大汗的不屑。
最終,不甘受辱的元子佑抬手拈弓,在眾目睽睽之下一箭射死了耶律司。
大遼使者蕭衍反應過來,一邊派人將消息傳了回去,一邊直接來到了太安殿,痛斥大魏身為天朝上國居然對自己的蕃屬下這般狠手,還想跑到武帝麵前哭訴。
夭壽啊!有沒有人管啊?!我們契丹部恭順老實,年年都來上供,那可是我們首領最疼愛的小兒子,天朝入關的時候我們還出了大力的!
一句話,我為大魏立過功,我為大魏流過血,我要見大汗!
好不容易等到了朝見武帝的機會,中京傳來的消息卻讓他懸著的心終於碎了。
契丹國主、騰格裏神女、他大哥的幺女在漠南……失蹤了。
現在耶律阿保機的意思很明顯了,在魏國發現前立刻回來,遼國準備大規模南下。
最終,蕭衍在留下了幾句憤憤之語後,連夜帶人跑出了大同,北返路上又接到了監軍的任命,無奈又跑去了歸化庭。
此時的大都,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
“交代?朕是大魏皇帝!是那群奚子的大汗!朕要給誰交代?!那群哄人的傖楚又想朕給他們什麼交代!”
“他崔護貴為太尉、三公之一,居然要朕棄六鎮之地於契丹!還有那群百官六卿,這群貳臣簡直就是國之蛀蟲!”
東堂內,身著紅色龍袍的男子怒不可遏,一腳踹翻了麵前的案牘,大批的奏折和軍報一起掉在了地上。
男人原本蒼白的臉被氣得通紅,一絲血跡順著嘴唇流了下來,滴落在地上。
原本趴在地上的宦官鄭平見狀嚇得魂不附體,連滾帶爬的撲到元修身邊,扶著元修哀求道:
“陛下!聖體要緊啊!陛下南征不久,舊傷複發,萬萬不可被這些宵小之言氣壞了身子,請陛下息怒啊……”
元修用袖子抹過血跡,整個人終於冷靜了下來,在鄭平的扶持下緩緩盤坐下。
察覺到元修眼中的疲憊,鄭平不免有些心疼,彎下腰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操勞如此,今兒的朝會……”
好半晌,微眯的元修睜開眼,神色恢複了以往的平靜:“讓百官在外候著,召王大司馬進來。”
“是,老奴這就去。”
鄭平領了命,一路小跑向堂外而去。
不一會兒,一位身材魁梧、身穿紅色常服的壯漢在鄭平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臣元榮,見過皇帝陛下。”
“胞弟免禮,且到阿兄身前。”
元榮也不推辭,大大方方的走到元修麵前,盤坐在靠近他的附近。
兩人一陣寒暄,隨後,元修問起了對方在江淮之地的見聞。
“胞弟,我朝近來江淮戰事如何?為兄臥床久矣,朝中百官每日淨奏些鬼話來糊弄我,實在是可恨至極。”
元榮點頭稱是,之後開始對戰事娓娓道來:
“自兄長征江淮以來,我大魏出軍數十萬、調民夫幾十萬計,如今已是順利攻下了徐、淮、壽三州及揚州以北,隻差一步便是應天,長江以北已盡入我大魏之手。”
“弟北歸後,曾遣中書令王思政、鎮遠將軍韋孝寬固守壽、揚二州,襄陽與南陽也有中堅將軍宇文肱與侯景二人,應當是無事的。”
元修點點頭,又問起了更為關心的事:“今兒是秋收之歲,那江北重鎮的畝產如何?”
“兄長可安心,弟親自入鄉見過了,那揚州的稻子長的又高又長,一畝之地就能產出兩三石,遠不是如今關中之地能媲美的。”
聞言,元修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放鬆下來。
如果說那群士大夫放棄六鎮是因為事不關己,那元修這麼久以來一直放養六鎮,純粹是因為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