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大批的騎兵湧入了校場,在簡單的溝通後以一種密集的形式排列開來。

高嵩壯碩的吐穀渾馬,全身裝上了馬具,此時正悠閑的甩了甩尾巴。

背上的騎兵也換上了不常穿的鐵劄甲甲,將整個身體包裹住,一隻手夾住了長槍或馬刀,另一隻手拽住了韁繩。

具裝騎兵,潰敗步兵的噩夢,典型的代表為鐵浮屠……使用範圍並不廣,僅限於衝擊軍陣的弱點,屬於造價極其昂貴的兵種。

在另一邊的校場上,以胡宗憲為首的百戶長正在調整隊伍的位置,確保老兵能夠照應到新兵,不至於太丟臉。

方正成功和自己的隊伍彙合,但此刻的他臉色發白,舉著火槍的手忍不住的顫抖。

在一處破敗的村莊,他和哥哥躲在草垛裏,親眼見證了一個人被騎兵衝踏下的模樣,成了他好幾天的噩夢。

“方正,醒醒神!那邊的貴人還在看著……莫怕,不過是練練膽而已,挺一挺就過去了。”

眼看騎兵就要衝來,王二有些著急,但此時也隻能靠方正自個了。

方正又深呼吸了兩次,這才勉強止住了顫抖,認真的瞄準著前方。

很快,一片閃爍著白光的龐然大物悍然襲來,地麵上的震動越來越大。

一個半噸重的彪物帶著百公斤的壯漢、揮舞著幾十斤的長刀,足以讓常人肝膽俱裂。

當揮舞著長槍的騎兵到一百步的時候,方正隻覺得一股氣血湧了上來,整個人忽然就有了勁,下盤站的穩了些。

幾百騎兵在接近二十步的時候掉頭,手中的長刀和槍扔下,紛紛換上了三石強弓。

又是一個來回,但這次更加刺激。

在距離約一百六十步的時候,所有騎兵抬弓七十度的射出了箭矢,最終形成了一片密集的箭雨。

這一次就連王二等人的手都有些顫了,方正更是愣愣的看著箭雨從腦袋上劃過,最終射在了背後的坡上。

“都別給老子腿軟,記住這個距離!他們最遠也就在這個位置射得到你們,你們身上的甲也不是泥捏的,都給我精神點!”

等箭雨落下後,胡宗憲這才從遠處跑來,一邊跑一邊在後麵大聲的提醒著,生怕有人一屁股下去就起不來。

他永遠忘不了第一次操練的時候,騎兵才剛衝到一半,自己這邊全變軟腳蝦,有幾個下意識的把槍都丟了。

之後又反複來了兩次,還夾雜了幾次重甲步兵的衝臉,全都有驚無險地結束了。

當李自忠派人來時,他們終於得到了休整的消息,全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正有些失神的坐在地上,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不錯,方小子,總算沒給我丟份,今晚賞你們伍一個豬頭。”

胡宗憲來到方正的身邊,臉色終於緩和了些,笑著拍了拍方正。

別人出了差錯可以直接踢出去,方正的情況則是要複雜些,畢竟他的哥哥怎麼也是給當家做事的,身為百戶的胡宗憲可太清楚小鬼難纏了。

“百戶!王麻子昏了……”

“什麼?!直娘賊!趕快叫行醫過來!”

…………

在一場冷兵器對戰中,除非跨時代的科技創新,鬥爭意誌是最關鍵的因素,大多數時候的武器並不起決定性作用。

縱觀華夏整個戰爭史,所有能被稱為精銳之師的,除了資源傾斜過多,常年戰爭積累的膽氣和意誌是絕對關鍵的。

對此,白染結合了如今戰爭的情況後,琢磨出了一套針對於火槍手的訓練策略,讓投靠而來的遼東軍官來具體執行。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即使麵對衝臉的敵人,依然能夠保持冷靜。

簡單來說,以如今一千編製的火器營,在補給充足的情況下,依托塹壕工事足以抵達數萬鐵騎。

但這是最理想的狀態,更真實的情況是大多數人看見黑壓壓的一片鐵甲,逃跑的念頭隻會蓋過開火的想法。

看著校場上舉起火器的士兵,高歡有些好奇的問道:“這火器營都是這般訓練的?”

沒等白染回答,一旁的千戶李自忠率先開了口:

“咱們大魏的火炮營是沒試過這些,大多是我們這些千戶領了輜重,一人開兩發練練手,便直接拉上了城牆。”

“小姐天人之資,命我等操練兵馬時以騎衝之,槍中不填火藥,以此練膽。

這些日子下來,一些老卒已經可以站的住腳了,其他人瞧著也快,過些日子想必也都適應了。”

細細的作出回答、留有餘地的給出承諾,言語中還不忘拍一下上司的馬屁……

都說遼東的武將難,如今看來倒是誠不欺我。

高歡上前輕輕拍了拍李自忠的肩膀,一臉和善的說道:“李千戶這般練兵有方,實乃大魏之忠臣,往後還要多多仰仗李千戶了……可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