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餅~剛出鍋的炊餅!”

“各位諾延、大老爺,來瞧瞧這匹上好的吐穀渾馬,絕對是西域的純種!隻要二十吊錢!來瞧一瞧嘞!”

“天山神藥~延年益壽、強身健體、固元補……誒,大爺,來一包?”

“咳~你這廝,給某好好說道說道這神藥……”

午時三刻後,正是集市最熱鬧的時候。

形形色色的商販、各式各樣的發型和服飾、稀奇古怪的售品……在早些時候甚至還出現過奴隸販賣。

憑借著獨特的地理位置和環境因素,六鎮的貿易極其繁榮,不僅向外出口大量的生活物資和特產,同時也會向內進口一些“不能上台麵”的東西。

在這樣魚龍混雜的環境下,照理說發生什麼事都不算稀奇。

但有些事顯然過於邪門了……

…………

盧老漢用手抹了把臉上的汗,將一籠剛蒸好的包子放到了攤位上,轉頭又繼續去捏下一籠。

準備好今天的備料後,他在屋內尋了個涼快的地方,一邊看攤一邊琢磨兒子進京趕考的事。

盧老漢原本是南直隸常州府的一位班軍,後來一次北伐中在江北前線被俘,被填民到了懷朔鎮。

靠著早年老家摸索出的湯包做法,他在一眾填民中過得算是不錯了,有一家自己的小鋪子,娶了本地的漢族女子,還為自己生下了一個兒子。

算命的給自己嘰嘰咕咕一頓,說什麼將傾之際、遇金而升……反正收了半吊銅錢,給娃子取了“象升”二字。

雖說他不懂什麼卦象、易經之類的,但清楚讀書的重要性,勒著褲腰帶把娃子送進了學堂。

娃子也很爭氣,輕鬆的過了童生考試,順利成為了生員。

本來下一步是有鄉試的,但鑒於六鎮的特殊情況,朝廷幹脆讓六鎮生員直接進京參與會試,但不授予官身和舉人,依然還是以生員的身份。

有些本來還能混個小官當,如今變相削減了舉人的位置,自然是不想六鎮分割太多的中層權力。

這種茅坑拍磚頭的行為無疑是激起了公憤,加劇了朝廷與六鎮的間隙,攔截了大多數寒門和平民的最後一條出路

盧老漢對此也有些憤慨,但他娃子卻拍拍胸口表示絕無問題,自個一定能在會試上摘得官身,讓爹娘過上好日子。

盧老漢想想也是,於是將腰帶勒得更緊,平日的小酒也不喝了,隔幾日買兩刀肉,大多也進了堅持練武的盧象升嘴裏。

“唉,最近的日子越來越不太平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會試……今兒再晚點收攤,看有沒有下差的買一點回去。”

盧老漢站起身,正準備把攤子上的包子蓋一下,卻隱隱感到哪裏不對。

他定睛一看,頓時氣的一陣罵娘。

“娘希匹!那個天打雷劈耥耙腦水的該溜子!連老漢兒的棺材板都不放過!額日你%@#……”

隻見攤上的幾大籠包子都被掀了蓋,裏麵的肉包早已不翼而飛,隻剩下個空蒸籠。

偷兩菜包得了,僅有的幾籠鮮肉包也沒放過,那可是店裏的稀罕物啊!今早豬肉都到十八文一斤了,掙點錢就全靠這玩意兒。

一想到幾斤豬肉沒了,盧老漢隻覺得心中滲血,嘴裏的話也越來越粗鄙。

不多時,一隻纖手從攤位下慢慢的伸了上來,當著盧老漢的麵一陣摸索,又摸走了一個湯包,快速的縮了回去。

敢情你就在攤位下吃啊?!

感受到羞辱的盧老漢眼睛通紅,提個擀麵杖就衝了出去,一邊罵一邊來到了攤位外:“額日勒娘個祖宗十八代,你……”

所有的話被卡在了喉嚨,盧老漢的身體開始哆嗦不已,一時被嚇呆住了。

攤位下,一位穿著青色窄袖的白發少女正蹲在攤位旁,表情專注的吃著手中的包子。

秀美的長發被盤成圓粙,上麵插著金銀製的簪子,身上的長袍刺著宏達的山水畫,腳上穿著契丹族的長靴。

盧老漢一個粗人並不懂什麼琴棋書畫,但袍子上的畫他可太熟悉了,在軍營中他不止一次見過那些大人物穿過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