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破天響馬令(1 / 3)

“石總鏢頭,不必多禮,在下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薛飛客氣的說道。

石太平微微一怔,在下,這位丹陽尹大人對他以在下相稱,多少令他有些意外。“大人抬舉了,小民舞刀弄棒粗野之人在江湖上小小薄名,怎入得大人法眼!”

薛飛微微一笑,說道:“總鏢頭過謙了,江湖上誰不知總鏢頭的大名,白手起家,著實令人敬佩,總鏢頭又何須謙遜。請總鏢頭稍坐,容在下換過這身裝束在與總鏢頭相見!”他一身朝服與石太平相見,又口稱在下的確是有點不合時宜。

“是,薛大人請便!”薛飛回得內堂便命張忠和丁厚帶人加強全城巡羅戒備,這才換過便服正要回大廳,剛轉過身傅卻見冰雪走了過來。

“阿雪姑娘,你的傷勢?”

“多謝薛公子關懷,阿雪的傷勢已經沒事了,你看!”說罷,握著拳頭揮了揮手。她天真可愛的動作倒惹得薛飛發笑。看來,她說的沒錯,她的傷勢果然已什麼大礙了,心裏自然也是十分高興。

薛飛說道:“姑娘身子初愈,還是好好休息吧,在下送姑娘回房吧!”傅冰雪搖著頭道:“不要,公子剛上朝去了,阿雪一個要呆在屋裏又沒人陪我說話悶死了,我才不要一個人呆在屋裏。聽說威遠鏢局的總鏢頭正在府上,不如薛公子一起帶阿雪去見見這位江南的大人物吧!”說到後來,已滿是懇請的語氣。

薛飛與傅冰雪雖相處雖不過短短半日工夫,對她的性格卻已了然於胸。當下點頭答應帶著傅冰雪回到大廳,石太平立即起身相迎。

薛飛道:“在下已換下官服,總鏢頭又何須如此拘泥,今日相見咱們便以普通江湖禮節相稱吧。”石太平道:“既然大人抬愛,就恕小民就鬥膽了。在下石太平見過薛……薛公子!”

“哈哈,江湖男兒正該如此!石鏢頭名滿江湖,來,在下給你引見一個朋友!”說著手指傅冰雪道:“這位是傅姑娘,可也是久仰總鏢頭的大名了!”

石太平抱拳道:“薛公子言重了,在下不過癡長幾歲罷了,名滿江湖可是萬萬不敢當的,傅姑娘幸會了!”傅冰雪道:“小女子時常聽大哥提起總鏢頭的大名,總是讚不絕口,今日與石總鏢頭一見也不枉小女子來江南一場!”

石太平目光微微一動,道:“聽傅姑娘的口音,可是從北方來的,姑娘姓傅,口中的大哥莫不便是傅痕傅大俠嗎?”薛飛道:“石鏢頭好眼力,傅姑娘的大哥正是‘北刀’傅痕傅大俠!”

石太平悚然動容,朗聲道:“快刀堂名動江湖,在下對傅大俠更是慕名以久,可惜無緣一見,想不到今日竟能見到傅姑娘,當真是不虛此行。哈哈,說來倒也真是巧了,今日有幸見著傅三小姐,便請傅姑娘法眼鑒定一物!”說完,輕輕的揮了揮手。他身後的管家福伯早將桌幾上的一個三尺見方,兩寸來厚的木盒托起遞到麵前。其實,他和管家一來,眾人便注意到了管家帶著的這件物事,隻是主人不說出於禮貌誰也不便開口詢問,今見他拿起這件物事,幾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過來。

石太平從老管家手裏接過長形木盒,輕輕揭過蓋子,隻見盒子正中放著一柄斑斕長劍,劍鞘精致典雅,劍柄卻是黑黝黝的毫不出眾。石太平托起長劍,說道:“在下不日前在集市得遇一人賣劍,自言上古名劍,十金可求,在下一試之下果然鋒利無比,雖非上古之劍,亦必是當代匠師之手,在下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出當世除了快刀堂之外還有誰家可以鑄出如此鋒利的寶劍。不知傅姑娘可否為在下解惑!”說罷,雙手遞過長劍。

眾人聽他一說,也都興趣大起,都看著傅冰雪。隻見她捧過長劍緩緩除出劍鞘,終於露出所謂寶劍的廬山真麵目出來。三尺來長的劍身也如同劍柄一樣黑漆漆的透著發青,明眼懂行的人一眼便看的出來那是劍出爐粹火留下的痕跡。一般上品兵器出爐是絕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而留下粹火印記的兵器都已不在是一把上品的兵器,隻可能說是有瑕疵成品而已。可是石太平卻讚不絕口,以他的名聲和為人斷不至於誇誇其談。

於是,大家的興致不由又增了幾分!傅冰雪道:“薛公子可否借兵器一試?”薛飛道:“這又何難!”手一揮,外麵侍從便送進來一刀一劍。

傅冰雪一手執刀一手執劍,兩件兵器互相一斫,隻聽叮的一聲,刀劍相交即被彈開。傅冰雪含笑將刀遞到眾人麵前道:“各位請看!”

眾人一齊往刀身瞧去,一時都不由啞然失聲。侍從送上來的刀雖然算不上百煉精刀,卻也是兵器中的上品。可是,在與這毫不起眼黑劍互砍之後,刀口卻卷起了一個大缺口。想到不這毫不出眾的黑劍竟然如此鋒利,眾人都瞪大了眼睛爭相觀看,但見劍身上一點痕跡也看不出來。眾人這才方信石太平所說,這柄劍的確不是凡品。

薛飛更是訝然,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眼前這把長劍的特別。當前的時代已經有了百煉鋼的鍛製方法,可是百煉鋼費時費力,要想得到一塊上好的鋼不知要經過多少道工序的敲打,千錘百煉方可成形。百煉剛雖然鐵製兵器進步了一大截,可是折疊錘打的次數太多,吸收了比較多的碳分,造出的兵器雖然堅硬鋒利,卻也大大增加了兵器的脆性,常常在一柄上好的兵器在還沒有成形之前就斷為幾截了。

雖然,也曾流傳有“炒鋼”一法,可是也同百煉剛一樣,炒鋼也存在一定缺陷,工藝複雜且不容易掌握,除了高明的鑄匠師一般人是很難掌握如此繁鎖的工序。

故此,不論是百煉鋼還是炒鋼都是極其難求,推廣也殊為不易。當前無論是兵器和農具都隻是經過粹火工藝處理的熟鐵製品而已。

可是,眼前的黑劍分明已是一把鋼劍,在薛飛的眼裏雖然這隻是劣質的鋼,卻仍讓他激動不已。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把劍應該是用灌鋼法鍛造的才是。據後世史書記載灌鋼法是在南北朝齊人綦毋懷文的手中所發揚光大,雖然不知灌鋼法的最早發明者是誰,但是大麵積推廣這種技術,真正形成影響卻是在五十多年後。

但是,今天自己竟然有幸親眼目睹了對後世具有深遠影響的灌鋼法所鑄的鋼劍,也許不是第一柄。不過對於薛飛而言,以他對史學對考古的熱愛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灌鋼法的實際意義遠遠要大於史學上的象征竟義。

眼前不論是那一種都讓他欣喜不已,他輕輕的撫mo著這柄將是千年之後的文物激動萬分,忍不住伸指在漆黑冰涼的劍鋒上一彈。雖然沒有劍鳴蕭蕭,映劍生輝,卻也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震耳欲聾,良久不久。

“哈哈,果然是好劍啊!”

薛飛讚道,等他回過神來發現除了傅冰雪,威遠鏢局總鏢頭石太平以及他身後的管家福伯尚還鎮定自若外,吳有德,陳煥等眾侍從都麵色倉皇,一付驚惶失措的樣子。隨即明白過來,自己興高采烈忘情之中不經意使上了內力,吳有德,陳煥等人根本不會武藝沒有內功根基,難怪受不了他彈指間的劍音。

傅冰雪已然知道薛飛內力了得,倒也沒有什麼,石太平心中卻是震動不已,薛飛剛才所表現出來的內力修為更遠在他的估計之上,突然之間對這位年輕的丹陽尹大人有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

“好劍啊!”薛飛讚歎著將劍遞給石太平,石太平卻不接,雙手抱拳道:“在下奉家師之命拜謁大人,這口劍也是在下代家師轉贈,望大人敬請收下,萬勿推辭!”薛飛愕然道:“不敢當,敢問尊師……”

雖然江湖中早有傳聞石太平的師傅便是五禽拳的另一名家劉一河,可是薛飛卻與他素無幹係,因此聽聞此言難免驚愕。

石太平道:“薛公子是否記得在保寧府替人設靈祭奠的事來?”薛飛恍然大悟,想起在保寧府千幻劍秦艽與他幾個師兄弟明爭暗鬥苦苦追查的《演武秘籍》,而秘籍沒有找到,卻在後院中找出一堆死人的長生牌位,上麵的名諱的確是劉門名氏,再想到秦艽的四師弟曾說秦艽殺了試啞道人的徒弟一家滿門,隻為試探他會不會《演武秘籍》上的武功?有無藏私?當時那個二師兄已指出了啞道人的徒弟便是劉一河,那麼,看到那些長生牌位以及聯想到江湖中的傳言,便不難想到他的師傅便是劉一河。當下脫口而出道:“尊師便是保寧府的真正主人,啞道人長輩的高足!”

石太平默然道:“家師早年家門不幸遭仇人暗算,遠走天涯追尋仇家,雖然大仇得報,他老人家卻睹物思人,追悔莫及,從此遠走他鄉,隱姓埋名。這許多年來,他老人家雖然不說,可是做弟子如何看不出來他老人家的心事,隻是格於一段誓言不能回鄉祭奠祖墳。在下從小由他老人家撫養成人,恩同再造,這些小事卻不能替他老人家分優,真是愧疚難當,到是小師弟用心良苦,前日,接到他的飛鴿傳書,方才知道原來了卻師父他老人家心願的不是我們師兄二人,卻是公子你!家師年邁,行走不便,特囑我往見公子一麵拜呈謝意。大人在上,請受在下代家師一禮!”說罷,躬身便拜。

薛飛慌忙扶住,道:“總鏢頭見外了,在下當日住在尊師府上已屬打擾,那些舉手之勞,如何敢當總鏢頭如此大禮。端是這口寶劍,已然讓在下愧不敢當,總鏢頭行走江湖,少不得兵器防身,這口寶劍總鏢頭正是合適,在下如何敢受!”心裏想到,真正害死劉一河一家的是蜀南竹海的秦大先生。隻是這個秘密自己卻不便告訴他。

石太平正色道:“師命難違,公子不必推辭就請收下吧。在說在下對劍法本無所長,受此利劍實是暴斂天物,也愧對鑄劍之人一片苦心!”說罷,目光有意無意的從傅冰雪身上滑過。

傅冰雪麵色如常,臉含微笑,說道:“總鏢頭說的不錯,這口劍雖然算不上寶劍,卻也是天下少有之利器。總鏢頭五禽拳天下聞名,舍拳弄劍不諦自縛手腳。自古君子不奪人所愛,公子受此劍,於君子之名絲毫無損,反而樂得成人之美,何樂而不為呢!”

薛飛哈哈大笑,道:“好一個成人之美,在下不受此劍,不但有礙君子之名,又有礙成人之美。哈哈,豈不過罪過一樁!好,如此在下便收下了,煩請總鏢頭轉告尊師,多謝他老人家割愛。如果機會,在下必親到府上拜謝!”石太平見薛飛答頭收下,大喜,道:“不敢,公子手攬軍機,事務繁忙,若有差譴隻須派人知會一聲,何敢有勞公子大駕!”

雙方喧嘩一陣,重又分賓主坐定。石太平見薛飛手撫劍鋒,一付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公子可有什麼疑問嗎?”

薛飛心中正是感慨萬千,這種鍛鋼鑄劍之術若是大力推廣,從此江南兵革之利更勝一步,有望在南北對絕的戰場上扭轉以往一向的劣勢也未可知!但是,心中的這些想法自然不便對石太說透露。當下點頭說道:“適才聽總鏢頭說起此劍來曆時提到快刀堂,莫不是此劍便是由快刀堂鑄造的不成?”

石太平道:“昔年鑄劍大師歐冶子鑄劍之術天下無雙,鑄就湛廬、純鈞、勝邪、魚腸、巨闕五柄千古名劍。可惜,至他之後絕代鑄劍之術逐告失傳,直到秦皇時,陰陽派有弟子虛令方好治煉,精於鑄器,堅不可擋。此人本該為朝庭重用,可惜當時秦皇崇尚法家,推行集權,陰陽派本是當時的大派,弟子遍步天下,為了反對秦皇禁止私學推行集權便和當時的儒生一起聯合起來向朝庭施壓,更有一些積進的人組織起來要行剌秦皇。這一來正中權相李斯的下懷,於是,逐使人告之秦皇,秦皇盛怒之下,下令誅殺。陰陽派受此橫禍,傷亡慘重,其它各派各家亦多有牽連,損傷大半,元氣大傷。後來,各派聚首一致以為李斯為罪魁禍首,專權跋扈,排除異已。墨家弟子杯四海劍術超群,在此一役中師門家人傷亡殆盡,於是,自告奮勇願隻身行刺李斯為天下人雪恨。臨行前,虛令方嘔心瀝血鑄成一劍,劍成殺氣衝天,虛令方也油盡燈枯執劍而亡,此劍劍長三尺有五,便命名為絕情長劍。虛令方雖死,卻鑄成絕世名劍,亦不枉此生。杯四海得寶劍之助,雖闖入相府,但對方人多勢眾,相府高手如雲,殺李斯不得,一氣之下遠遁天涯,絕情長劍從此也由此失傳!”

薛飛心中一動,想到在宮中殷景仁說的那個故事,想不到這其中還有這些曲折,那個墨家弟子原來叫做杯四海。石太平既然知道他的名字,想必也必定知道《王道拾遺》和破天教的事情吧!聽殷景仁說來這件事極其隱秘,石太平不過一江湖草莽,他卻是如何得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