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您”字,肖宇博努力調動僵硬的麵部肌肉,朝她扯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您好您好。”
十三歲的小姑娘,正是心思最敏感,自尊心極強的時候,容不得自己的形象有失。
車上的東西已經被肖宇博提下來了,林春曉小大人模樣,帶著他進屋。
屋裏有些暗,透光性不太好,溫度也並不是很熱乎,奄奄一息的爐子並沒有看出是過冬的樣子。
屋裏彌漫著一股濃鬱的中藥味,打掃的很是幹淨,進屋左右手兩小屋,用麻布門簾遮擋,中央的爐子靠近了伸手感受不到多少熱量。
右手裏炕上坐著一個幹瘦的老頭,是林栓。
原本生龍活虎的老漢在突遭家庭變故後,兩年多時間,變成了臉頰凹陷、消瘦虛弱不堪的模樣,和那隻餘星火的爐子一般寫照,看著就讓人不由心酸。
他邊上還睡著一個小孩,帶著老虎帽,嫩白的皮膚瞧著乖巧可愛,睡的呼呼的,可香了。
許知意張羅著洗杯子給肖宇博倒茶,林春曉把他提進來的東西找地方安頓。
肖宇博自己找個地方坐,坐在炕角,下意識伸手探探,還行,挺暖和,至少不會凍到小孩。
他躊躇一秒,一臉正經又局促的和眯眼打盹的林栓打招呼:“叔,你好啊。”
看到肖宇博那身熟悉的軍裝,靠在被子上眯覺的林栓不知怎麼的,迷蒙的睜著眼睛,眼神逐漸聚焦,水光漸漸彌漫,顫著白燥的嘴唇喃喃道:“俊兒······”
他神情看著恍惚,嘴唇顫抖著望著他,肖宇博以為他是視力不太好,還是怎麼了,挪近點想幫他。
在他湊近那一瞬,林栓眼前模糊的人臉逐漸變了模樣,激動的心緩緩冷卻,冰凍。
“叔?林叔?”
肖宇博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將失神的林栓喚了回來。
林栓老眼昏花,直到肖宇博挪近坐到他身旁,他才像是反應過來,雙眼細細摸索他的麵容,嗓音滯澀道:“咳,解放軍同誌啊,你好,你好。”
每一個字好像從嗓子眼硬擠出來的一般,堵的讓人心裏發酸。
許知意看著兩人坐在一起麵麵相覷,將茶缸遞給肖宇博後,默不作聲的退到一邊,準備做飯。
自從姐姐姐夫相繼去世,林叔就不再願意開口講話,每日總是感覺睡不完的覺,現在身體情況日況漸差。
許知意想,也許,肖宇博陪他聊聊天,林叔的精神可能會振奮些,不再這麼死氣沉沉。
來的路上,許知意已經將自己的希望告知肖宇博,請求他能夠幫幫忙,肖宇博答應了,所以無論林老漢回不回應,他都在努力找話題和他聊天。
直到許知意處理好昨天的麅子肉,準備做飯時,肖宇博才告辭。
秉著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守則,無論許知意和林老漢如何挽留,他還是推開門離開。
汽車發動機聲音響起,屋裏林老漢強打的精神又繼續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