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節、何處所歸(1 / 3)

不二有琴,楠木,雕繪四清,冰弦,音色絕妙。他抱琴坐於梅樹下,曲聲遊離,似是迷惘。裕太攜劍來到梅林,見兄長神遊在外,便坐到他身邊。

“大哥,茶涼了。”裕太試了試水溫,問,“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不二十指一停,琴聲戛然而止。他眼眸彎彎,望向明淨天空:“裕太,我想一直這樣,當一個默默無聞,在梅林裏舞劍喝茶的琴師,很有意思吧?”

裕太抽出劍來,隨手舞了一式,清澈劍身映出少年炯炯雙目:“哼,大哥的誌向太無趣了,男兒自當勇往直前,打遍天下而萬夫莫敵!”

“嗬嗬,裕太很強呢。”

裕太起身,一劍指向兄長:“這是當然!等著吧,總有一天會超越你!”

不二笑吟吟答:“我很期待。”

裕太興奮道:“那現在就來比試!”

不二起身,拍去肩上落花。他溫和地注視著弟弟,輕聲道:“呐,裕太,若我以後不在,由美子姐姐就拜托你了。”語氣間無比留戀,令裕太很是疑惑:“大哥,你要去哪?”

不二微笑:“去會一會那個人,看他是否值得期許。”指法變換,畫出一條小小白龍,依附於弟弟手臂,“好好保管,這條白龍。然後,”盈盈一笑,藍眸溫柔如水,“再見,裕太。”

白衣少年翩然離去,恍如和風吹過午後的花枝,消失在光的盡頭。

“大哥!”裕太追出梅林,卻再也找不到兄長的蹤影。浩瀚青空下,冷香依然,徒留他單身一人。

白草庭,僅有普通人家庭院大小。此處乃神山靈氣之源,一草一木皆如象牙一般,纖塵不染。三色錦湖活水奔流,繚繞虹霞,瑰麗無比。茶發少年掬水飲了一口,抬頭看那參天樹木已結滿果實,如玉溫潤而如星閃爍。

銀發少年來到他身後,說道:“我聽說這件事了,不二。看來這回,伴老把青門一事全權交給你。”他頓了頓,道,“你,決心要去中原嗎?”

水中,茶發少年的倒影一笑:“佐伯,我舍不得這裏。更舍不得由美子姐姐,裕太,還有你。”

“這樣的話,就留下來!青門的事,總有其他方法可以解決!”

“嗯。可是,我也想出去看一看。”不二回過頭來,笑眯眯地說,“他對我說過,‘讀萬卷書行萬裏路。要開拓眼界,需腳踏實地。遍行天下,才有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那位叫手塚國光的少年嗎。”佐伯問,“不二,你有此一言,是因為任務,還是為了你的追求?”

不二起身,拍拍袖子,坦然道:“任務什麼的,對我而言並不重要。佐伯,我想去更高的地方,能夠看到更遠的世界。”

佐伯爽朗大笑:“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你為何如此在意他。不過,”話鋒一轉,“若他無力承擔你的期許呢?”

不二笑答:“真是糟糕,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他仰望天空,“若他無法成為永恒的碑。我就留下來,當神山的一棵樹好了。”

見友人心意已決,佐伯轉身離開,道:“好。不二,我先去會上一會,這些讓你如此看重的人。”

不二笑道:“佐伯,小心。”

銀發少年消失在百花簇擁的庭院入口。藤蔓交織纏繞的甬道,從玉般潔白,滲入淡淡碧綠,最後濃鬱成夏木也似的蒼翠欲滴。

三名少年攀登上神山頂峰,麵容上有些疲憊,然而從容、鎮定,無恐無懼。神山頂峰傲聳雲層之上,挺拔而犀利,睥睨渺渺眾山小。此地僅有一棵白木,從粗大的枝上垂掛下無數藤蔓,枝葉糾結,好似瀑布。菊丸四處查看,道:“爬了一天一夜,終於到頭了喵!不二留下的梅花也沒有了,就是這裏了吧!”

“可是,不二他們人呢?”大石問道。手塚不答,上前掀開藤簾。菊丸湊近一看,吃驚地大喊:“裏麵有路!”

“確實令人驚訝,”藤蔓甬道中,銀發少年提一盞照路草燈,漸漸走近,“沒料到,你們會這麼快抵達頂峰。”他露出笑容,如視友人,自我介紹道,“我是佐伯虎次郎,不二的朋友,請多指教。”

菊丸道:“你是不二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嘍!也就是說,你是來帶我們去找不二的?”

“嗬,也可以這麼說。”佐伯將草燈拋給手塚,“不二就在前麵的白草庭,直走即可。”語畢,拔出背後長劍。菊丸“咦”了一聲,問:“你要做什麼,比劍嗎?”

“正是。”佐伯道,“過不了我這一關,你們也見不到他。”

“哎~我知道了!”菊丸彎彎腰壓壓腿,做了幾個屈膝跳,突然閃電般掠向佐伯!頓時劍光細碎閃爍,二人在眨眼間已交手數回合!菊丸雙手交錯,從袖口滑出短小鋒利的雙劍,欺身而上,疾攻佐伯各處要害。佐伯將劍舞得滴水不漏,防禦之際,瞄準菊丸攻勢中的小小空隙,讓短劍劍鋒險險貼身擦過。銀發少年長劍斜指,刺向菊丸回防不及的胸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