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六、選擇(1 / 3)

越往深處走,這陰暗的參天密林仿佛無窮無盡。青蛇順著藤蔓滑進沼澤地,食肉巨蛙瞪著銅鈴似的眼,長舌瞬間彈出,卷走巴掌大小的飛蛾。各種毒草在昏暗中搖擺,散發出魅惑的微光,花苞下漂浮著大小蟲蛇的殘骸。

“混蛋!這裏究竟是什麼鬼地方!”

陷入陷境,青門眾人又驚又怒。淺野一把將領路的少年推dao。少年額頭上有十字傷,血流不止。要穴被封,手足無力,他重重跌撞在樹旁,掙紮著坐起身來,咬緊牙關。

淺野咬牙切齒,五官全扭曲成一團。他揪起裕太怒喝:“你少不知好歹,老子有的是叫你求生不能求死無門的辦法!”將他重摔在地。

少年眼中閃爍著倔強的光,用力拭去嘴角血跡:“進了這裏,你們休想再出去!絕對,不會讓你們找到聖教!”

淺野暴怒,一拳打向少年臉上,直將他擊出數尺外。裕太大聲咳嗽著,吐出一口血,依然慢慢起身,挺直腰杆。他稚氣的臉上傷痕累累,卻在草木微弱的光線中四射著驚人的光芒!

“我,說什麼都不會背叛!”

少年從骨子裏燃燒出的驕傲令淺野惱怒,不安與驚慌像萬蟻侵蝕,齧噬肌體血骨。指節“格格”作響,他眼底泛起熊熊殺意,鏗然出劍!其他弟子不忍,勸道:“淺野前輩,他不過是個孩子,把他扔下,我們再尋出路便是……”隻是殺意中燒,淺野哪裏聽得勸,步步逼近少年,舉劍欲刺。裕太如何也不願求饒,緊緊閉上雙目。

劍鋒到,勁風刺穿,在他額上破開一條深口,登時血流如注。死亡的恐懼倏然停留在麵前,化作柔柔的觸感撫mo他的臉。

裕太心中驚奇,偷偷睜開一隻眼來。淺野手中的劍顫抖著,泛起淡淡紅光,突然怒放,變成一地飽滿的花。青年詫異的抬起劍柄,隻聽身後師兄弟大喊:“什麼人!”

“可惡,少在暗地裏裝神弄鬼!我先毀了你一隻眼,看你還敢玩什麼花樣!”淺野棄了斷劍,就近抽來其他弟子的佩劍,刺向裕太雙目!忽有一聲清唳,青年慘嚎,卻是淺野麵部鮮血飛濺!他緊捂右眼,跪倒在地,血水不斷從指縫中溢出。眾師兄弟急忙上前,驚惶地扶住不知如何受襲的青年。

“從,從哪裏來的攻擊!”

“有人藏在這裏,暗箭傷人!”

一兩聲琴響,薄霧中少年緩緩移步,安靜、冷肅,仿佛百寶嵌上盛顏不敗的冰晶琉璃花。“暗箭傷人?”他說,“中我‘燕回’,傷你右目的,是你方才刺出的一劍。中土名門,竟然如此不堪。”

被激怒的青門弟子紛紛跳起身來,組成劍陣:“不要輸給這些旁門左道!破了這妖邪法門,為淺野報仇!”

劍氣迸發,劍光交織,陣型變換。或攻或守,五人配合有度。一時勁風暴漲,以暴雨之姿劈頭蓋臉的撲向兩名少年!呼應般的,神鳥清唳,回蕩山裏山外,激起百鳥群飛!青門眾人全力刺出的劍氣陡生靈性,巧燕一回,重重返還!一時血霧噴發,五名青門弟子僵硬著駭人神情,渾身皮開肉綻,頹然倒地。

“前,前輩!”

“師弟!”

盡數出劍,其餘人驚駭地如視妖魔,不住後退:“不,不要過來,妖怪!”轉身欲逃。白衣少年撥動琴弦,四周樹木搖擺竊笑,左右晃蕩。風起雲湧,暴風狂雷排山倒海般襲來,山崩地裂,好似神怒一腳踏平這古木之林!風龍飛騰在天,龍息呼嘯山野,吹敗無盡林海,遍地枯黃,青年們在熾烈的風中舉步維艱。神山靈氣逼透肺腑,光陰從他們的發膚中叛逃,幹皺、衰老、兩鬢蒼蒼。

無法使勁,無法出聲,無法呼救。黑暗絕望似地欺壓,摧毀眾人眼前最後的光,萬籟俱寂。白衣少年雙指一點,繚繞上空的雷雲神鳥展翅長鳴,盤旋俯衝,霹靂絕舞。他雙眸倒映雷光,似憤怒,似憐憫,似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