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內心被強烈的不安和旺盛的荷爾蒙籠罩著，白芷和石柰從一樓客廳轉移到二樓父母的臥室。每上一步樓梯都小心謹慎，仿佛在看不見的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正虎視眈眈地審視著他們。
白芷是冠冕堂皇地做賊心虛，她選擇待在父母臥室不過是心虛地證明自己和石柰是多麼光明正大，在這漆黑的獨處的夜裏。但很快，她感到害怕，此刻她和石柰安靜地躺在剛才父母休息過的大床上，心裏空洞洞地刮著狂風，五髒六腑都被掏空。
“還是到我房間吧……”
“恩……”
孤男寡女的兩個人縱使此時有滿腹心事也隻能胎死腹中，彼此都害怕一經點破，他們奮力想保存的那點理所當然和義無反顧便變得一錢不值了。
車燈從白芷房間的天花板劃過，很快就聽見母親喊白芷開門的聲音。後院的門沒鎖，“吱呀”一聲開了，“你躲一躲……”白芷的語氣顯得鎮定得很，但心裏已經翻江倒海。說著她轉身“噠噠噠”地下了樓，忽然想起石奈的鞋子還脫在門外，趕緊開了門正將石奈的鞋子拎起來預備藏起來，一抬頭恰巧碰到路過的白棠母親，心裏正七上八下地打著鼓。好在白棠的母親——三媽先開了口，“白芷，你媽回來了，你爸怎麼樣？”
“恩，不知道啊，應該不要緊吧……”黑暗中白芷的雙眼不知透露出多少驚恐，但她全都在言行舉止上精彩地掩藏過去了，不失為一個實力演員。石柰的鞋子剛被白芷放進鞋櫃的陰暗角落，母親便匆忙進了門，連鞋也來不及換。白芷虛張聲勢地指責母親不換鞋，母親沒時間解釋，快步上樓進了臥室。
白芷愣在原地，緩了會兒，才回過神，趕緊上樓，故意放大音量問母親在找什麼，她也來幫幫忙。
“你爸的醫保卡，說不定在你房間……”母親說著便轉身跑到白芷的書房翻箱倒櫃。
“怎麼可能？你們的東西放我房間幹嘛？肯定不在……”白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書房和藏著石柰的臥室僅僅一門之隔，況且門還大敞著……
此時躺在白芷床下的石柰並不比白芷好受多少，石柰的聽力達到了極限，房子裏的每一絲響動都讓他提心吊膽。身體緊貼著地板，石柰隻恨自己不能瘦身成一張紙，這樣就能藏在床底，而不是被這該死的木板將自己與床底隔離了。腦子轉得飛快，早知道剛才就躲在陽台上了，黑布隆冬的肯定不會被發現……這輩子都不再會有這樣驚心動魄的躲迷藏了。
白芷跟前跟後，寸步不離母親，甚至忘了問問父親如何，直到母親找到醫保卡，收拾好幾件簡單的行李，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門口才記起父親。母親隻說今夜要送去市裏第一醫院，讓白芷在家照顧好自己。母親的語氣並沒有太多焦慮不安，但白芷隱隱察覺到事態嚴重，可她又能如何呢？隻好“恩恩”地答應著，再說她還牽掛著不知被嚇得怎樣的石柰。
母親一走白芷就鬆了一大口氣，總算演完了一出戲。後半夜有石柰陪著，白芷睡得還算安穩，但她並不知道石柰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石柰趁著周圍的人們尚未醒來便尋了條小路回了家，整個人累得快散架了，躺在床上立馬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