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奈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過去的,夜涼如水的夏夜跑出了一身汗,跑到白芷麵前時仍不住地喘氣,條件反射地一把抱住還在啜泣的白芷,反複地溫柔地說著“沒事的,沒事的……”
未見到石奈時白芷隻是壓低了聲音啜泣,像是憋著一口氣;一見到石柰便一發不可收,止不住地淌淚,傷心雖有,但更摻雜了博取同情的嫌疑。
兩人總站在門外算是什麼事,石柰用一隻手攬著白芷,各懷心事地進了屋。石柰突然想到第一次來白芷家還是她大學升學宴的時候,不過一年時間,竟然又來了,卻是這樣的情景。白芷先進屋換了鞋,又把父親的拖鞋拿給石柰,招呼他換上。她已經換成了主人的心態。雖明知屋裏再無第三人,但石柰仍十分謹慎且拘束,並不願穿白芷父親的拖鞋,推辭打赤腳就好。
整棟房子悄無聲息,兩個人的話都很少,先是句句不離白芷的父親,接著白芷又問石柰是怎麼過來的等等,最後白芷提議還是躺著等消息吧。她從沙發上起了身,石柰搖了搖頭,似乎在擔心著什麼,幾步外的涼席入不了他的眼,隻是盯著沙發。
白芷先一步躺在了涼席上,立馬想到了在學校裏和石柰相擁入眠的夜,此刻像極了。石柰仍紋絲不動地定在沙發上,臉上寫滿局促不安,動靜極不和諧。“過來吧,沒事的……”白芷的話飄著,自欺欺人似的,飄到石柰那兒黏糊糊的。他兀地立了起來,像是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兩人和衣而臥,和在學校時一樣,卻又暗含一種全然不同的心境,偷食禁果似的。白芷的心已完全安定下來,又近乎忘了她那可憐的父親。戀愛像是吸食**,再大的苦痛,及時抽上一口就能飄飄然忘乎所以。
白芷的母親騎著小摩托帶著她的丈夫,快到醫院時反而鎮靜下來,大哥還沒到,她一個人忙而不亂地叫了急診,將丈夫送進急診室後又打通了醫院一個較為熟識的醫生。走廊裏冰冷的白熾燈打在她的身上,方才的喧囂忽地離了很遠,白芷的母親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疲憊不堪,幾乎是將自己摔進椅子上。大哥這會兒已經趕了過來,微喘著氣,詢問了一番後又說了些安慰的話,接著從錢包裏拿出剛從銀行取出的五千塊錢遞給白芷的母親。白芷的母親明知道大哥家裏雖表明風光,但實際上他們夫妻倆單位上的工資並不高,這錢多半是大哥的私房錢,因而推辭著等醫生出來再說。
不多時,急診室的門開了,醫生沒好氣地問:“吃了什麼不幹不淨的東西,搞得食物中毒?”
白芷的母親一聽是中毒稍稍鬆了口氣,腦海中拚命回想丈夫這些天打底吃過什麼。醫生亟不可待地打斷了白芷母親的回憶,“快送市裏吧,我們處理不了。”白芷母親一聽,嚇得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白芷的大伯立刻攙扶住快倒地的白芷的母親,向僵屍臉的醫生說了很多好話,求他一定要救救自己的弟弟。醫生仍是一臉不耐煩,“這病不能拖,趕緊找車了送到市一醫,之前也有類似的病例,死不了,行了行了,快去叫車吧……”
“死不了”三個字又給了白芷母親一絲希望,她振作起來,找了熟人借來了一輛救護車,安頓好丈夫後又由白芷的大伯帶著趕回家去拿信用卡以及換洗的衣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