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笛溪舊聞(1 / 2)

森故事的前半部分,麵罩找到最多的是一些自述。

那時街對麵有輛二階警車,上麵的納米膜忠誠地監聽到了這些信息,並埋在數據庫內。

那是在瘦落街道的昏黃路燈下,下著一些蕭索的雨,年輕的森坐在一個黑暗的拐角下,對麵有一個無家可歸的女人,她的麵罩時間隻剩下一個小時。

“我快要死了。”她說。

森疲憊地抬起頭,他現在並沒有三階的居住權,明天他就將被驅逐,然後死在外麵的沙丘上:“笛溪有很多死人。”

女人傷心地哭了,她縮著身子,破舊的隔離服像垃圾袋:“我要死了。”

“我早該死了。”森說。

街燈混濁的黃光照在地上,像一片沙子。

女人說她愛過一個男人,早在笛溪柱建成之前。

他是個歌手,聲音像隨風而響的樹葉,開口可以讓麻雀駐足。

她第一眼便愛上他,他徘徊在男人的門前,遞出一封封寫在鋁箔上的信,上麵貼著一片片鶯尾草的葉子,刻著一道桃枝。

每到晚上,他便在男人的窗前吹奏口琴,悠然的聲音可以讓佇立在窗欞上的麻雀沉睡,縱使盛夏的樹也會為其掉下葉子。

後來,有霧了。落木蕭蕭,樹一天便失了所有葉子。那時三階到處是死人,若他們有亡靈,定能如柳絮一樣飄飛。而男人,也死在這裏了。

死前他給女人回了很多信,用彼特拉克的形式寫了一遝子十四行詩,他在琴板上寫下女人的名字,徹夜為她而歌。

他死後,女人終日待在屋內不再外出,她用木板封死窗戶,把拉開的窗簾用針縫在一起。

自此,她不會再看見一絲霧。

她屋內的花草因不見太陽而凋落,素馨花的香氣日複一日衰減,最後零落殆盡。那些書信也都泛黃,琴弦落鏽。

最終,她的財產用盡,房子被收回,她和那些死了數年的花一同被扔到街上。

霧氣把她吞沒,路燈像死人的眼睛,她失魂落魄地遊蕩著。

她在霧裏歇斯底裏地狂喊,著魔一樣揮拳,直到她筋疲力盡而倒地。

她明白這一切無濟於事,霧便是她此生難逃的詛咒。

“我要死了,”她再一次對森說,但這次她微微笑著,好像在采一朵花,“真的。”

她緩慢閉上眼睛,再無氣息,她還是蜷縮成一團,到死也沒有打開。

森看著她,喃喃自語:“笛溪常有死人,笛溪常有死人......”

路燈的光熄滅了,在黑夜裏,森緩緩對著屍體講自己的故事。

他原本在四階,沙漠北部的一個村子,距南邊眾多村裏相距甚遠,幾乎沒有往來。

森和村子裏其他年輕人擔任著抵禦流浪者的職責,那些怪人是村子最可恨的公敵。

所幸村子裏留有一挺上個世紀的武器,它被一個老人埋在地裏已有數十年,現在是重見天日的時候了。